2030年3月16日清晨七点，王胜站在国家体育总局新闻发布厅的后台，西装内袋里的《天罡十二诀》残卷隔着布料硌得胸口发疼。
他望着玻璃幕墙外逐渐亮起的城市，喉结动了动——三天前那个抱着草莓蛋糕的花斑猫，此刻正蹲在对面梧桐树上，歪着脑袋盯着他。
“王指导，还有三分钟。”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他转身看向休息室的落地镜。
镜中人眼底泛着青黑，却比三个月前刚接手改革时多了几分锐度。
西装第二颗纽扣下，是赵海涛昨天塞给他的褪色护膝——那是小雨出事前最后一场青训赛的纪念，“替我还给阳光，”老队友红着眼眶说，“告诉孩子们，真话比金牌重。”
发布会现场的掌声突然炸响。王胜深吸一口气，推开后台门。
镁光灯瞬间刺得他眯起眼。
台下百余个话筒像等待投喂的机械兽，最前排央视记者举着“新闻1 + 1”的手牌冲他点头——那是赵海涛专访的对接人。
他走到发言席，目光扫过第三排角落的身影：赵海涛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夹克，正攥着座椅扶手，指节泛白。
“各位媒体朋友，”王胜按住话筒，声线比预想中更稳，“今天站在这里，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他抽出演讲稿下压着的一叠文件，封皮上“终身保密协议”几个字在灯光下泛冷，“如果一份合同要求你对假球、黑箱操作、甚至球员伤亡保持沉默，否则就赔偿三百万违约金——你签还是不签？”
台下响起抽气声。第三排的赵海涛突然抬起头，喉结剧烈滚动。
“过去五年，我们收到173份类似协议的举报。”王胜翻开文件，第一页是周倩整理的证词复印件，“有青训教练被威胁‘不签就断了你儿子的出国名额’，有退役球员被暗示‘你女儿的学校赞助费还没到账’。这些纸张不是合同，是封口的胶带，杀人的软刀。”
他转身指向大屏幕，林若雪连夜制作的可视化图表开始滚动：红色光点从北到南连成线，每一个都标注着“保密协议签署地”。
“今天，足协联合最高检、公安部，正式启动‘天罡证人保护计划’。”王胜点开第二张PPT，“首批受保护证人赵海涛先生，将获得包括身份加密、住所迁移、子女教育保障在内的八项权益。”
台下记者唰地起立。
赵海涛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站了起来，眼眶通红，对着满场镜头深深鞠躬。
“赵先生，您为什么愿意成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新华社记者的提问精准刺向核心。
赵海涛攥着座椅的手松开，又握紧。
王胜看见他后颈的汗毛因为紧张竖成一片，像只炸毛的老狗。
“十年前，”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我带的小球员小雨，在训练馆猝死。队医说‘是心脏病’，可我知道，那孩子当天被要求加练三小时折返跑——因为赞助商要他在比赛里‘表现积极’。”他突然扯高衣领，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我拒绝签保密协议后，收到的‘警告’。”
发布会现场炸开了锅。
王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若雪的消息：“名单比对完成，现役球员47人，退役63人。”他按灭屏幕，目光重新落回赵海涛身上——那个在病房里哭到说不出话的男人，此刻正用指节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今天我站出来，”赵海涛的声音突然拔高，林江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是为了赎罪，是要告诉所有签过这种合同的人——你们不是一个人！”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体育总局监察室。
林若雪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Excel表格拉到最底端时，她猛地顿住。
“112份？”她对着空气重复，鼠标滚轮砸在桌上发出闷响。
旁边的年轻警员探过头，眼镜片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姓名：张某某（2027级国青）、李某某（2028中超主力）、陈某某（2025女足助教）......
“立刻加密。”她抽出移动硬盘，金属接口擦过桌面时划出一道白痕，“用红机传给中央纪委专项组，备注‘涉及现役运动员权益侵害’。”
硬盘指示灯开始闪烁的瞬间，手机弹出周倩的首播链接。
林若雪点开，画面里的公益律师正举着一叠泛黄的合同：“这是1994年甲A联赛的保密协议，我父亲的名字就在第二页。”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二十六年，同样的条款换了个章，继续啃噬着足球的骨头。”
首播弹幕疯狂滚动：“我爸是97年球员，也签过！”“支持撕毁沉默契约！”最顶端的计数器跳到“187654”时，周倩突然举起右手：“现在，我宣布联署行动启动——每多一个签名，我们就向法院提交一份合同无效的诉讼！”
与此同时，央视演播厅的导播室里，导播攥着对讲机的手在抖：“准备切赵海涛采访画面，三、二、一——”
屏幕亮起时，秦建国正在他的“绿茵文化”办公室摔杯子。
景德镇青瓷撞在檀木博古架上，碎片溅到“年度体育产业贡献奖”的奖杯上。
他盯着手机里下属的消息：“电视台不肯撤稿，说广电总局刚发了指导意见。”
“废物！”他抓起座机砸向窗户，玻璃裂开蛛网纹。
落地窗外，LED屏正滚动播放新闻：“赵海涛披露假球细节：赛前两小时，裁判助理发来‘1:0’的短信。”
座机突然响起，显示“总局办公厅”来电。
秦建国抹了把脸，按下接听键。
“秦总，”对面的声音公事公办，“总局收到112份保密协议的举报材料，根据《体育法》第55条，现要求贵司配合调查。”
“你们不能——”
“另外，”对方打断他，“王胜主任带队的联合调查组，十分钟后抵达贵司。”
电话里的忙音刺得秦建国耳膜生疼。
他踉跄着扶住博古架，目光扫过最上层的相框：那是他和某任足协主席的合影，背景是某青训营的“优秀合作单位”牌匾。
此刻牌匾上的鎏金大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建国猛地转身，看见玻璃门外闪过藏蓝制服的衣角——是林若雪的“猎狐小组”，还是王胜的改革专班？
他摸向西装内袋的优盘，那里存着最后一批未销毁的转账记录。
手指刚碰到金属外壳，门“砰”地被撞开。
“秦建国，”王胜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根据《反有组织犯罪法》，我们依法对你公司进行搜查。”
秦建国望着王胜身后扛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员，突然想起三天前审讯室里林若雪的话：“沉默的堤坝塌了，可后面还有更难的路。”
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的洪水，才刚刚漫过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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