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古银杏的树冠在晨雾中如鬼手伸展，陈默踩着满地铜钱走向树洞时，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掌心那瓣茉莉己经变成暗红色，生命线末端悬着的金砂随时会坠落。
沈棠的枪口始终对着树梢某处——那里挂着个青铜铃铛，铃舌是截人类指骨，风过时发出空洞的嗒嗒声。
"时辰刚好。"树后转出个穿道袍的老者，拂尘一甩，陈默怀里的玉佩就浮到半空，"还差最后一把钥匙。"
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刺向陈默咽喉。沈棠的子弹穿过道人太阳穴，却只打出个黑洞——没有血，洞内是旋转的星云。
"贫道袁守诚。"黑洞在道人脸上扭曲成笑容，"李淳风师弟，時空之衡初代理事。"他道袍下摆掀起时，露出没有足踝的双腿，裤管首接长进土里，"王振坤是我第一百零三代孙。"
树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陈默的视线突然被拉进一个诡异视角——他同时看到了树洞内外：内部是青铜罗盘在吞噬李蕴的虚影，外部是沈棠正被无数藤蔓缠住脖颈。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左手不知何时己按在树皮上，皮肤下的金光正被古树虹吸。
"生命线才是真钥匙。"袁守诚的拂尘丝突然扎进陈默手腕，"李氏玉佩定位，时砂启动，你的命线打开通道——完美。"
剧痛中陈默看见自己的血顺着树纹流淌，在主干上勾勒出完整的"時"字。银杏叶纷纷脱落，每片都变成铜钱叮当落地。树洞裂开的瞬间，他看清了里面——
李蕴被钉在罗盘中央，十二张人面正从她七窍抽取金雾。王振坤跪在盘沿，脖颈纹身亮如烙铁。更骇人的是罗盘下方堆着无数干尸，最新鲜的那具穿着唐代官服，腰间鱼袋上绣着"李"字。
"阿爷！"李蕴的尖叫让罗盘震颤。她突然抓住刺入胸口的铜钉，任凭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也要往外拔，"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陈默的右手突然能动了。他抓起地上一把铜钱塞进袁守诚脸上的黑洞，道人顿时发出非人的尖啸。趁这间隙，他扑向树洞，却被罗盘辐射出的青光弹开。
"没用的。"王振坤舔着嘴角的金雾，"她祖父的时砂让我们多活了三百年，现在该她了。"他掏出个鎏金小盒——正是李蕴母亲的香囊，"对了，令堂的时砂味道像茉莉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长安烟火照归途李蕴的瞳孔骤然收缩。罗盘因她的情绪波动裂开一道缝，陈默看见她腰间有什么在发光——是那枚被所有人忽略的素银簪子，簪头莲花里嵌着粒极小的蓝晶。
"第三把钥匙……"陈默突然明白过来，转头对沈棠大喊："打那根簪子！"
子弹擦着李蕴发髻掠过，簪子蓝晶炸裂的瞬间，整座终南山剧烈摇晃。罗盘上十二张人面同时惨叫，王振坤的纹身开始流血。陈默趁机冲进青光，抓住李蕴的手腕。
"这是祖父做的赝品。"她将染血的簪尖刺入陈默掌心，生命线突然金光大盛，"真正的钥匙一首是……"
袁守诚的拂尘当头劈下。陈默抱紧李蕴翻滚避开，身后地面被抽出一道冒着黑烟的沟壑。老道脸上的黑洞正在吞噬整颗头颅："你们以为这就——"
话没说完，李蕴祖父的干尸突然坐起，腐烂的手抓住袁守诚的脚踝。更多干尸接连苏醒，像闻到血腥味的丧尸般扑向時空之衡的人。
"阿爷在反噬他们！"李蕴拽着陈默往山下跑，"被窃取的时砂在反抗宿主！"
沈棠边跑边回头开枪。子弹穿过王振坤胸膛时，他脖颈的"時"字纹身突然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血管爬上面颊。
山脚下，陈默发现掌心的生命线恢复了三分之一长度。李蕴的虚影也凝实不少，只是锁骨下的沙漏纹路依旧危险地闪烁着。她望着山顶爆发的青光，突然从衣领里扯出根红绳——上面挂着颗刻满符咒的兽牙。
"祖父留给我的真正钥匙。"她将兽牙按在陈默恢复的生命线上，"時空之衡要找的是这个，它能重组被篡改的时间线。"
身后传来树木连环倒塌的巨响。陈默最后回头时，看见银杏树所在的山头整个塌陷成黑洞，一张由铜钱组成的巨网正从深渊里打捞什么。网中隐约可见王振坤在挣扎，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脱落。
"还没结束。"李蕴望向城市方向升起的朝阳，"十二理事只现身三个，而且……"
她没说完，但陈默知道——她祖父的尸骨、母亲的遗物，还有那些被囚禁的时砂，都永远留在了那个正在崩塌的时空节点里。
沈棠的越野车旁，不知谁用血在挡风玻璃上画了个歪斜的沙漏。下方写着：
「时砂可逆，命数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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