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阳瞥向身旁人，宋予安太阳穴突突首跳，眼看就要挂上档冲上去似的。
他犹豫了下，刚想开口说“算了”。
就见宋予安猛打方向盘，奥迪借着左侧空当，切到隔壁车道。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啸叫，几乎是擦着途锐的车尾冲了出去。
“宋予安~”沈向阳惊得短促地喊了声。
前头的途锐司机大概也没想到敢来这一手，按了声喇叭。车窗彻底摇下来，露出张络腮胡的凶脸：“你他妈赶着投胎?”
宋予安降下车窗，侧头吐了口浊气。
“imbécile。”
绿灯亮起的刹那，一脚油门将奥迪轰得窜了出去，后视镜里的途锐很快缩成个模糊的点。
风灌进车厢，吹得沈向阳额发乱晃。他看见宋予安握着排挡杆的手还在微发抖，指节上蹭着点昨天扶他时磕出的乌青。
“开慢点，别跟蠢人计较。”
沈向阳的话被风揉得细碎，刚说出口就被引擎的轰鸣盖了过去。
宋予安不敢回头。
‘别车’像根火柴，点燃了从地下车库就憋着的欲念。
可等冲过路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副驾上还坐着个刚退了烧的人。
他敷衍地点点头。
到底没再加速，只是将车速控制在限速边缘。方向盘依旧握得紧，好像还在跟刚才的途锐较劲。
江陵大学到了，车停在大学路北后门，宋予安降下车窗，对着安保室按了两声喇叭。
“方哥，开个门，行个方便。”
保安方圆拉开窗户探出头，看清是宋予安常开的奥迪车牌“江A·SYA01”。
脸上堆起谄媚，麻利地按下开关，电动伸缩门缓缓拉开。
“宋少，可别折煞我，当不起你一声哥。”方圆连连摆手。
宋予安探身从后座储物格里摸出一包没拆封的Dunhill Silver，丢进安保室的窗口。
“方哥，拿着抽，别跟兄弟客气。”
“哎哟，谢宋少。”方圆眉开眼笑地接住。
奥迪开进校园，稳稳停在男生宿舍楼侧门旁的专属停车位。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刚才在地下车库的尴尬，被停车场的寂静放大数倍。
沈向阳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昨天的事，谢了。”
他补充道，“宋予安，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宋予安正拔车钥匙的手一顿，“嘿，沈大学霸请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眼角余光在沈向阳微垂的眼睫上转了一圈，像是随口一提，试探说:“红烧排骨，这道菜我挺喜欢。”
“要是亲手做的，可比外边请的饭强多了。”
沈向阳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可惜话音太轻，被宋予安开车门的声音盖了过去，根本没听见。
沈向阳己经推开车门下去，利落地从后座拎出自己的画具包，头也不回地就往宿舍楼入口走。
背影挺首（=????(??? ????)），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宋予安也赶紧下车，想追上去帮他拿包：“喂，包给我……”
话音未落，裤兜里的手机催命般震了起来。宋予安“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苏璟”的名字。
拇指划过接听键，口气冲得很：“喂？苏璟，什么事儿？快说。”
电话那头传来苏璟带着笑意的咋呼，背景音隐约有摇滚和噪音。
“宋哥，可算接电话了。下午一点隐峯会所，老地方，哥几个组局。”
“你自从转去油画系玩艺术，人都找不着了，多久没一起嗨了？必须来啊！”
宋予安皱着眉，视线还追着沈向阳消失的宿舍楼门口。
“吵吵什么，知道了知道了，晚点再说。”他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再抬眼，宿舍楼门口早就没了沈向阳的影子。
宋予安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嘟囔了一句，“红烧排骨。”
舌尖舔了下自己的下唇，微凉的触感似乎又浮了上来。
沈向阳后背抵着宿舍门，画具包“咚”一声砸地上。
地下车库里意外的唇瓣相触，灼热感持续停留在唇上。
宋予安身上烟草混沐浴露的气味，还在鼻尖萦绕。
烧刚退加上身体发虚，心里的悸动更搅得他不得安宁。
【画点什么冷静下?】
沈向阳走到画板前铺纸，笔在手指间转动;脑内充斥着宋予安俯身时的眉眼，还有撞上来时惊愕又滚烫的眼神。
“该死。”他骂出声。
闭眼再睁眼强行落笔，笔尖却不受控制勾出藤蔓缠绕的形状，越画越用力。
……
隐峯会所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宋予安陷在沙发里捏着杯加冰威士忌。
苏璟跟朋友玩骰子吵翻天，撞了他一下：“宋哥发什么呆？转性了还是被油画系勾了魂？”
“看你这样儿，该不会真在最近开荤了。”
“油画系那位校友，手段这么厉害?”
宋予安灌了口酒，液体滑下去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唇上的触感，还有沈向阳捂嘴时通红的脸，带着颤音的“谁让你靠那么近”，反复在脑海闪现。
“少胡说八道。”
他推开凑过来的苏璟，酒杯往桌上一磕，包厢瞬间安静。
点了根烟猛吸，烟雾呛肺也驱不散满脑子沈向阳别扭的脸。
蓦然想起跟沈向阳说得“红烧排骨，亲手做的”。皱眉琢磨着能不能成功吃到。
……
宿舍里沈向阳正跟画纸上的藤蔓僵持，敲门声一响。
心脏骤然提起：“是他?宋予安？”
开门却见莫娇娇抱着大牛皮纸袋，比划道道:“哥哥，妈妈整理书柜找到沈墨叔叔的画册，说对你‘纠缠’主题有帮助。”
“沈墨”两个字裹着寒气袭来，沈向阳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挤出笑揉了揉妹妹的头：“替我谢谢妈妈。”
门刚关上，抱着纸袋的手，向下弯了几度。
画板上未完成的藤蔓此时异常刺眼，手指抚过纸袋表面，似乎能感受到里面属于父亲的印记。
唇上宋予安的温热完全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从纸袋里透出的冷意，缠绕着心脏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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