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安一边跟赵秉川插科打诨，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那盘红烧排骨往沈向阳推了推，自己夹了旁边的青菜。
沈向阳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筷子滞了滞，夹起一块排骨。
味道很好，酱香浓郁。
【难怪他喜欢吃。】
吃到一半，沈向阳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摸向口袋。剥开一颗橘子软糖，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塞进嘴里。
熟悉的酸甜味在口腔化开，压下了啤酒的微苦。
宋予安眼尖，瞥见某人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他嘴角勾起，故意凑近一点，“橘子软糖好吃吗？”
“还是我的红烧排骨好吃。”
沈向阳正含着糖，被这突然的问话弄得一愣。
下意识想否认，结果一开口：“都好吃。”
宋予安乐了，也伸手：“给我一颗。”
沈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飞快地放到宋予安摊开的掌心里。
指尖不经意划过掌心，掀起一点微痒。
宋予安剥开糖纸，把橙黄透明的软糖丢进嘴里。
【嗯，橘子味，挺甜。和他一样。】
他含着糖，视线扫过沈向阳又红了一点的耳根，心情莫名地好。
赵秉川正说得起劲，忽地发现对面俩人气氛有点不对。
一个低头专心啃排骨，一个含着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他用手肘捅捅许俊文，用口型说：有情况！
许俊文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了然地点点头。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赵许二人看戏看得尤其欢。
走出饭店时，沈向阳脸上还带着酒意的薄红，脚步却稳当。
西月的风吹在脸上，暖意融融。
宋予安双手插兜走在沈向阳旁边，余光里全是他安静的侧脸。
阳光洒在睫毛上，映照出一小片明暗交界线。
宋予安突然觉得，这顿饭，这糖，还有身边这个人，感觉都不赖。
他状似随意地问：“下午什么课？”
沈向阳侧头看他，眼睛因为微醺显得比平时亮一些。“艺术批评与策展，在C教203小画廊。”
“哦。”宋予安点点头，步子没停，“一起走。”
沈向阳:“好！”
宋予安和沈向阳在前面走着，许俊文攀住赵秉川的肩膀。
“你觉得他们现在算啥？”
赵秉川一脸高深莫测：“米开朗基罗和托马索·卡瓦切里。‘你的名字滋润我的身体和灵魂’那种。”
“等着看吧，艺术界双子星冉冉升起，咱俩晚年就靠写他俩回忆录发财了。”
“嘿嘿嘿……”
许俊文摇头：“我看更像弗朗西斯·培根和乔治·戴尔。”
“宋哥就是那个闯入画家生命的小偷。纠缠是欲望，也是对抗死亡和孤独。”
“别忘了宋哥是东川集团的继承人，就算东川这十年掉到江陵第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宋家能允许继承人爱上同性？”
赵秉川赶紧拍他：“打住打住，磕CP别上升真人，万一是纯洁兄弟情。”
许俊文捂嘴：“对对对，兄弟情。我们瞎磕着玩，可能最近画人体画多了，眼睛酸。”
宋予安不经意回头，看见后面俩人嘀嘀咕咕一路，眉头一挑。
“你俩磨蹭什么？走快点。”
赵秉川和许俊文立刻小跑跟上：“来了，来了。”
下午的艺术批评课在C教小画廊结束。
西人一起吃了晚饭，宋予安和沈向阳本打算回画室继续完善双人展作品。
“I'd take another ce take a fall take a shot for you oh oh……”
宋予安手机响了，是苏璟。
“宋哥，海湾别墅，来不来？知道你最近搞艺术，专门给你弄了个惊喜。”
“刚拍下沈墨的《崩溃的男人》，真迹。知道你稀罕，赶紧过来品鉴品鉴，”苏璟的话语透着兴奋。
宋予安下意识想拒绝：“苏璟，我……”
话没说完，沈向阳正从他旁边经过，脚步猛地顿住。
苏璟电话里的话，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沈向阳转过身看向宋予安，眼神复杂。“我能一起去吗？”
他垂下头，“我知道这很唐突。”
电话那头的苏璟：“啊？谁在旁边说话？”
宋予安紧盯着沈向阳的眼睛，对着手机果断道：“行，我马上过去。不过，要带个朋友。”
苏璟爽快答应：“带，没问题。等你啊宋哥。”
宋予安挂了电话，目光落在沈向阳身上。
沈向阳微微垂眼，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抱歉，偷听到你电话了。”
他扯了下嘴角，笑容苦涩得几乎看不见。
“父亲自杀前，烧光了所有画。我这个亲儿子，没留下一幅他的作品与手稿。”
“只有些画册印刷品，现在除了画商和私人藏家，谁还能看到？”
“呵，存世不超过十幅了。”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宋予安的心头。没有任何停顿，一个箭步上前，张开手臂将沈向阳单薄的身体箍进自己怀里。
“走，现在就去。”
宋予安松开他，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金属链在掌心泛着冷光。
“我开车带你去。”
……
海湾别墅区离学校有些距离，宋予安开着那辆黑色奥迪A6L，一路沉默。
车载音乐没开，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
沈向阳靠在副驾驶座上，侧脸对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整个人颓废得很。
车子驶入种满罗汉松的庭院，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
苏璟己经等在门口，穿着花衬衫，看到宋予安下车，立刻笑着迎上来。
“宋哥，可算……”他视线落在随后下车的沈向阳身上，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更热情了，“哟，这位朋友是？”
“沈向阳。”
宋予安简单介绍，“油画系的。”
苏璟眼睛一亮，伸出手：“啊！久仰大名，系里大学霸，林教授的得意门生。
“我叫苏璟，是金融系的，宋哥的发小。”
他热情地拍拍沈向阳的肩膀，又对宋予安挤挤眼。“宋哥带朋友来，蓬荜生辉，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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