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寡女张氏，夜夜梦见穿红嫁衣出嫁，梦中祠堂古旧，新郎面容模糊。
醒来时，指上却戴着一枚破银戒，摘不下，冰冷如骨。
她西处打听，无人识此物。
可她很快发现，梦中那位“新郎”，竟开始在现实中找她。
湘西某村，清虚道人夜宿村东，入夜后隐闻女子低泣，似从西屋传来。
村中老妇告诉他：“那是张寡妇，这几个月怪得很，说自己梦中嫁人，醒来后手指上真多了一枚戒指，摘不下来。”
清虚起疑，次日登门求见张氏。女子三十余，面容憔悴，神情惶惶，她将手指伸出，确有一枚锈蚀银戒，缝隙中隐隐渗出墨黑汁液。
“我不认得这戒指……可它就像长在我肉里了。”
她说，每逢月圆前后三日，她必会梦见自己穿上红嫁衣，由几个面无表情的纸人牵引，踏入一座祠堂成婚。新郎高大模糊，站在堂中，口中念着古怪婚誓。
最初她醒来时只是衣角带红，再后来指上生戒，身上莫名有鞭痕、唇边有红痕。她开始害怕入睡，却越怕越难醒，梦中婚礼一次比一次逼真。
最近一次，她梦见自己拜堂时，看到“新郎”对她笑了——那笑容是她亡夫生前的模样。
“可我夫死了五年，入土为安。墓碑还在，他怎么会……”
清虚闻言大惊，随即前往村后乱坟岗勘察，发现张氏亡夫之墓果然存在，墓地未动，碑文完整，惟独坟头有三缕红线交缠，一小撮“纸灰”犹未散尽。
“有人在墓上行了‘鬼婚续缘’之术。”
此法本为阴阳两隔之人合婚所设，常用于早夭童男童女，但若用在人魂未散、执念未消的鬼身上，便会衍生“梦魇嫁礼”。
即死者梦中索妻，以情缠魂，以戒订亲，一旦三礼齐备——迎亲、拜堂、合被——女魂便将被彻底拉入阴界，与鬼缔结冥缘，永不得返生。
张氏如今己成第二礼，若再入梦一次，便难逃魂婚。
清虚当夜设坛于张氏床前，施“断梦返魂阵”，自己也以“摄梦咒”入其梦境。
梦中，果见红灯万盏、纸人迎道，祠堂冷火摇曳，张氏身穿红嫁衣，眼神茫然，正被推向高座前的新郎。
新郎转身，面目终于清晰——赫然是张氏亡夫。但其眼瞳却无神似墨，笑容扭曲，周身泛着死气。
“你不是他。”清虚怒喝。
“我是他。”那人低声，“我是她记忆里那个他。她忘不了我，我便还活着。”
“她不愿嫁。”清虚喝道。
“可她梦中没说‘不愿’，她还在流泪，还在思念。”那影子笑道，“她是亲手缝了这身嫁衣的。”
清虚挥符击打，对方却凝而不散，反扑而上，张氏梦身几被拖入“合被之礼”。
千钧一发，清虚唤出“魂镜”，对照梦影，只听啪地一声，镜裂七痕，那“新郎”形体崩碎，化为张氏藏在心底的一段执念化影。
“你不是鬼，你是她的愿望。可愿望也会吃人。”
他手持裂镜封影，随之清醒梦境，张氏在床上一声大喊，指上戒指“啪”地一声断裂，化作一滩银灰，彻底消散。
自此，张氏再未梦见红衣与婚礼，只是每年清明，她仍会独自去墓前，放一盏素灯，轻声说：
“我不嫁你，也不是不想你。”
—
清虚道人记：
鬼婚未必真有鬼，
有时不过是人的执念太重，
让死者走不远，也让生者活不明。
梦中穿嫁衣的你，真想嫁吗？
若不是，那就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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