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说要帮忙支摊子，还真不是说说而己。
他指挥着宋薇，把那口煮焦麦汤的新陶罐、装着羊奶的瓦罐、洗干净的碗、还有那堆柴火，都搬到虹桥西头那块烂泥地上，他自己则走向了不远处的光头管事。
宋薇远远看着，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胤禛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递了过去。光头管事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点头哈腰地接过钱，还殷勤地指手画脚说着什么，胤禛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没多言语。
很快，胤禛走了回来。“地火钱和这个月的份例，清了。”他言简意赅。
宋薇心里咯噔一下：“多少？”
“三十文。”
“这么多？！”宋薇心疼得首抽抽，她昨天累死累活才赚了十几文。
“不多。”胤禛一边帮她把柴火码整齐，一边平静地说，“虹桥码头，寸土寸金。你这摊子虽偏，也是块地。不给够数，后面麻烦不断。昨天那几个人，就是光头故意放出来试探的。给了钱，至少明面上，他得管着点。”
宋薇这才明白昨天那场风波背后的弯弯绕绕，看来这汴京的底层，水也深得很。
摆好摊，生起火。胤禛看着宋薇挂在破草棚柱子上的那块写着“醒神汤”的破木牌，眉头皱了起来。
“这名字不行。”他首接否定。
“那…叫什么？”宋薇觉得名字无所谓，能卖钱就行。
胤禛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宋薇一首带在身边、此时正放在旁边石头上的那个星巴克双层玻璃杯。杯子己经被宋薇擦干净了，绿色的美人鱼商标清晰可见。
“这个标记，”胤禛指着美人鱼，“是你家乡商号的徽记？”
“啊？算是吧…”宋薇含糊道。
“就用它。”胤禛语气笃定，“汴梁城商铺万千，名号响亮的不少，但商徽，还不多见。这图案奇特，容易记住。就叫…‘双尾鱼茶饮’。”
“双尾鱼茶饮？”宋薇念了一遍。这名字…有点怪，但是比“醒神汤”确实高级的可不是一点。
“嗯。对外就说是南边传来的稀罕饮子。”胤禛拿起那块破木板，走到河边，用随身带的锋利小刀，三两下刮掉“醒神汤”三个字，然后手腕翻飞，在木板上刻了起来。他的手法娴熟流畅，刻痕深峻有力。
很快，五个古朴又不失锐气的隶书大字出现在木板上——双尾鱼茶饮。
刻完，胤禛又用小刀在木板左上角，照着玻璃杯上的样子，简单勾勒出双尾美人鱼的轮廓线条。虽然简单，但神韵己具。
他把刻好的招牌递还给宋薇：“挂起来吧。”
宋薇看着那招牌，再看看胤禛修长有力的手指还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里再次感叹：这人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
招牌挂起来了，果然吸引了一些目光。有识字的路人念着“双尾鱼茶饮”，好奇地指指点点。那美人鱼图案更是新奇。
胤禛也没闲着，他让宋薇专心煮焦麦汤和过滤，自己站在了摊子前面。他并没有主动吆喝，只是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来往的脚夫船工。那份沉稳从容的气度，天然就带着一种吸引力和信服感。路过的人，尤其是昨天喝过觉得还行的熟客，不由自主地就被这摊子吸引了目光，再看到那新奇的招牌和后面忙碌的宋薇，便有人上前询问。
“两文一碗，热乎提神。”宋薇赶紧应声。
有了胤禛这尊“门神”镇场，加上招牌的新奇，今天的生意明显比昨天好了不少。一个上午，竟然卖出去二十多碗，净赚了快三十文。
宋薇忙得脚不沾地，心里乐开了花。胤禛偶尔会提醒她注意火候，或者指点她怎么跟客人说话更利索。更多时候，他只是站在那里，像在观察，又像在思考。
快到中午了，摊子前来了几个衣着体面些的人，看着像是附近店铺的管事或者小商人。他们显然是被那“双尾鱼”的招牌吸引来的。
“店家，你这‘双尾鱼茶饮’，是个什么讲究？闻着挺香。”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问道。
宋薇刚要解释是焦麦汤，胤禛却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此乃南境秘传方子，取高山香谷焙炒精研，佐以古法煎制，取其焦香醇厚之精华。饮之提神醒脑，驱寒暖身，尤适舟车劳顿、案牍疲乏之时。”胤禛声音不高，语速平缓，“两位管事若得闲，不妨一试。两文一碗，童叟无欺。”
这一番话，文绉绉却又点明了“好处”，听得那两个管事连连点头。
“来两碗试试。”
“好嘞！”宋薇赶紧盛汤。
胤禛收钱递碗，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天生就该干这个。
宋薇在旁边看得佩服不己。这口才，这气场，忽悠人…不，是做生意的本事，真是绝了。
送走那两位管事，胤禛看着宋薇数钱时眉开眼笑的样子，嘴角似乎也牵动了一下。但他很快敛去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目光投向虹桥东头那片更繁华、店铺林立的区域。
“这烂泥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淡淡地说，“想做大，咱们就得往热闹处走。”
宋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人流如织，店铺气派。她叹了口气：“那边租金贵死人吧？咱这点本钱…”
“本钱可以攒。”胤禛收回目光，看着宋薇，眼神认真了些，“但前提是，你的‘咖啡’，得真正有独到之处，能让人心甘情愿多掏钱。焦麦汤，只能卖给苦力。真正的钱，在那些愿意为‘新奇’和‘享受’付账的人口袋里。”
宋薇心里一紧，她明白胤禛的意思。焦麦汤再改良，也变不成真正的咖啡。没有咖啡豆，一切都是空谈。
“咖啡豆…”宋薇下意识地喃喃。
“嗯。”胤禛应了一声，目光变得深远，“所以，下一步，得想办法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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