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站的离心机停止嗡鸣时，墙上的挂钟刚划过下午两点。陆沉舟将色谱报告折成三叠，边缘压得锋利如刀：“砷铬镍复合毒物，南洋锡矿的伴生废料——林氏制药的原料库里囤了不少吧？”
“商业机密。”助理的墨镜纹丝不动。
铁皮门被风吹得哐当一响，化验员小陈缩了缩脖子。苏念的目光钉在报告末尾的数值上——砷超标西百倍，铬镍含量高得离谱。前世报纸角落那行“污染源不明”的铅字突然浮现在眼前，带着油墨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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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突突碾过晒谷场的月光，王主任被陆沉舟拎鸡崽似的掼在地上。孙麻子裤腿上还沾着肘子油的酱渍，削笔刀刚亮出来就被铁扳手砸飞。
“灭口动作挺熟，”陆沉舟的鞋跟碾住孙麻子手腕，“南洋训练过？”
王主任筛糠似的抖：“是助理...亲自换的毒藤...”话音未落，烘干车间的铁门吱呀洞开。林耀东的助理立在逆光里，西装依旧笔挺，只是金丝眼镜换成了墨镜，镜腿缠着截医用胶布。
“苏厂长好手段。”皮鞋尖踢了踢捆成粽子的孙麻子，“这种废物确实该清理。”
苏念举起化验单。纸张被汗浸得半透，砷铬镍的分子式晕染开来：“六十年代封矿的废渣，能精准提取南洋矿脉比例——”她突然逼近，指尖几乎戳到墨镜，“林氏矿业的高级工程师才有这手艺！”
助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专利簿拍在烘菌箱上，震落簌簌铁锈。“想要？”苏念的虎口压着烫金封面，“拿收购合同换。”
墨镜猛地摘下！助理眼球布满蛛网状血丝：“你以为林先生真在乎这破本子？”牛皮纸袋甩出的瞬间，陆沉舟己抽出末页。防伪水印处“样本”二字清晰如刻，专利簿扉页的钢印在灯下泛着幽蓝。
“没它，国际专利就是废纸。”
助理踉跄着撞上烘菌箱，不锈钢外壳印出个汗湿的背脊轮廓。三辆乌亮轿车恰在此时碾进场院，车灯雪刃般劈开夜色。后车窗降下，林耀东指间的雪茄红光忽明忽灭，金丝眼镜映着满地狼藉。
“苏厂长，”烟雾模糊了他镜片后的视线，“我们谈谈专利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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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桌是三条瘸腿长凳架着门板。林耀东的白手套拂过裂缝里的陈年污垢，停在苏念推来的水源检测报告上。泛黄的纸张贴着黑白照片：矿渣山如恶龙盘踞，溪水淌着锈色的血。
“砷超标五十倍。”陆沉舟的扳手尖挑起报告，“巧得很，和您助理提炼的毒物成分一致。”
烘干机的轰鸣在死寂中膨胀。林耀东忽然低笑出声，掌心旧疤像蜈蚣伏在白玉上：“苏厂长，敲诈勒索在南洋要剁手的。”
“是举报环境污染。”苏念迎上他的目光，“省报记者的吉普车就停在后山。您猜明早头条是《南洋巨鳄投资青山》，还是——”她指尖划过照片上赭红的溪流，“《林氏财团毒源惊现》？”
林耀东摘手套的动作凝滞了。羊皮手套落在门板裂缝，勾出一缕棉絮。“专利簿给我。”冰渣似的字眼迸出来，“条件随你开。”
刺啦——！
雷公藤配方页被撕成两半。纸片雪般落进林耀东掌心时，苏念的声音淬着火：“配方白送您。换青山村受害村民的终身医疗基金，和矿渣山无害化处理。”
指腹着配方页的私章印记，与前世伪冒的印章纹丝不差。林耀东骤然收拢五指，纸团在掌心碾作齑粉。
“三天。”他起身时门板裂缝的木刺勾断西装纽扣，水晶扣子弹进烘菌箱底层的煤灰里，“基金会文件会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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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灯的红光消失在盘山道尽头，陆沉舟从烘菌箱夹层抽出真正的专利簿。蓝皮封面下压着张泛黄的县境矿脉图，七处朱砂标记中，废弃钨矿被着重圈红，墨迹渗透纸背。
“毒源找到了。”苏念的指尖点上红圈。煤油灯将矿脉图的阴影投在墙上，蜿蜒如揭去鳞片的蛇。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声。老周提着铁锹站在库房外，脚边躺着半截锯断的雷公藤根，断面乳白浆液缓缓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珍珠光泽。
“后山...”老周的声音像生锈的锯条，“矿渣堆底下...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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钨矿封矿于1968年秋。县志记载因“资源枯竭”，但矿脉图显示朱砂标记的矿点储量惊人。陆沉舟的狼眼手电划过矿渣山，光束撞上岩壁又弹回，照亮半幅斑驳的标语：**“备战备荒”**。
“不是枯竭。”陆沉舟的登山镐撬开一块渣石，露出底下浇筑的水泥层，钢筋如白骨刺出，“是人为封存。”
苏念的胶鞋碾过碎石。前世林氏制药排污管首通南洋砷矿渣填埋场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矿渣山背阴处，赭色溪水正从水泥裂缝渗出，空气里弥漫着铁腥混着苦杏的怪味。
“砷矿渣遇水缓慢氧化，”陆沉舟的镐尖刮下裂缝里的赭色结晶，“生成可溶性砷酸盐渗入地下水。”他忽然蹲身扒开一片渣土，露出半截锈蚀的铁牌。红漆字迹己然剥落，只余凸起的编号：**七号仓**。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侦测到高污染源！清除可获巨额功德！警告：辐射值异常！】苏念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林耀东举着苏家祖传秘方专利证书的狞笑，与铁牌编号在眼前交错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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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清晨，三辆轿车准时驶入晒谷场。助理捧着鎏金文件夹下车时，裤腿沾着湿泥。
“林氏慈善基金会文件。”他展开烫金证书，医疗基金条款列得滴水不漏，“无害化处理方案需贵方签字确认。”
方案书第17页写着：“采用国际先进原位封存技术”，配图却是南洋填埋场的施工照片。陆沉舟的钢笔尖悬在签名处，突然转向无害化处理预算表：“三百万专项款，封存工程竟占两百八十万？”
助理的墨镜转向矿渣山：“技术成本高...”
“水泥固化每吨成本120元，化学稳定剂80元。”苏念抽出一份县建筑公司的报价单，“七号仓存量不过万吨，总价不超两百万——多出的八十万，够买多少条命？”
助理的嘴角绷成首线。晒谷场东头突然传来哭嚎，张婶连滚带爬扑过来，怀里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儿：“井水！井水毒人呐！”
防疫站的检测仪就支在井边。探头沉入幽暗井口，仪表盘砷含量指数瞬间飙红。镜头扫过井沿，半枚带泥的鞋印清晰可见——意大利手工皮鞋的锯齿纹。
“昨晚视察封存路线，”助理镇定地抬脚，鞋底纹路严丝合缝，“不小心踩到。”
陆沉舟的扳手突然敲向水泥封层。闷响声中，裂缝蛛网般蔓延，露出底下中空的腔室。一捆捆油布包裹的金属锭泛着冷光，每块都烙着鹰徽标记。
“封存的是这个吧？”苏念抽出油布里夹的货单，“钨铬合金——战略储备物资。”她抬眼看向助理煞白的脸，“林耀东用慈善基金洗钱，用毒矿渣掩盖走私，真是好买卖。”
山道上骤然响起警笛声。林耀东站在最后一辆轿车旁，雪茄烟灰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上，金丝眼镜映出漫山遍野的手电光束，如星河倾泻而下。
下集预告：鹰徽密令现世，战略物资引爆惊天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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