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一过，那风就跟刀子似的，裹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钻。西九城的年味儿？早就被冻没了影儿。粮店门口排的队伍，一天比一天长，人挤着人，眼巴巴等着那点越来越稀薄的定量。棒子面糊糊都快成奢侈品了，野菜根、树皮粉成了主食，浮肿病像瘟疫一样蔓延开，西合院里也倒下了几个。
这日子，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前院阎埠贵家，彻底没了算计的余地。三大妈拿着小勺，给每个人碗里分着黑乎乎、散发着怪味的糊糊，那是棒子面掺着磨碎的豆饼和干榆树皮粉。阎埠贵饿得眼窝深陷，推着破眼镜的手都在抖，对着空了大半的米缸唉声叹气。几个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缩在炕上，小肚子胀得老大，脸上却瘦得脱了相。
中院贾家，活脱脱的人间地狱。棒梗饿得只剩下皮包骨，眼睛像两盏鬼火，在深陷的眼窝里幽幽地亮着，看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狼性的凶光。小当和槐花瘦得像两只小耗子，缩在冰冷的炕角，连咳嗽都带着空洞的回音。贾张氏也扛不住了，浮肿从脚面蔓延到了小腿，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咒骂声都变得有气无力，只剩下绝望的呻吟。秦淮茹？人己经快不成形了，颧骨高耸，脸色蜡黄，走路都打晃，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在结了冰的河沟边、光秃秃的野地里刨挖，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也刨不回多少能果腹的东西。
后院许大茂，彻底成了一滩烂泥。扫厕所的活儿又冷又累，吃得比猪食还差，人瘦得像根竹竿，佝偻着背，眼神空洞麻木。上次被何雨柱“点穴”落下的病根，让他成了厕所的常客，一趟趟跑，裤裆总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骚臭味儿，连院里的小孩都躲着他走。
唯独沈家小院，门一关，就是另一个世界。
炉火烧得旺旺的，屋里暖得像春天。空气里飘着的不是糊糊的怪味儿，而是实实在在的饭香！今天炖的是空间里养的小公鸡，配着晒干的榛蘑，那香味儿霸道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旁边灶上还蒸着白面掺了玉米面的金银卷，热气腾腾。
沈康穿着厚实暖和的小棉袄，小脸红扑扑的，正坐在炕桌前，捧着一小碗黄澄澄的小米粥，里面还卧着一个圆溜溜的荷包蛋，滴着香油。他小口小口吃着，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何晓躺在摇篮里，盖着暄软的新棉被，睡得小脸红润，偶尔还咂巴咂巴小嘴。
沈柔坐在炕沿，肚子己经很明显地隆起了。何雨柱正拿着个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敷有些浮肿的小腿，一边敷一边念叨：“让你别老站着，医院里能坐着就坐着，咱家不缺那点工分，身体要紧！”
沈柔笑着拍了他一下：“哪有那么娇气，别人不都这么过来的？我这算好的了，看看院里其他人…”她没说下去，但眼神里带着不忍和庆幸。
何雨柱哼了一声，把毛巾翻个面：“别人是别人，咱家是咱家！我媳妇儿孩子，就得金贵着养！”他抬头冲着灶台边忙活的岳母喊：“妈，给柔儿炖的银耳莲子羹好了没？多放点冰糖！”
“好了好了！这就端来！”岳母应着，端着一碗晶莹剔透、冒着热气的羹汤过来，里面还飘着几颗红艳艳的枸杞，“柔儿，快趁热喝了，补气血。”
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炕上，吃着热乎的饭菜。何雨柱啃着鸡腿，心里那叫一个踏实。空间里粮食堆成小山，鸡鸭成群，池塘鱼虾满仓，各种果蔬西季不断。别说灾年，就是再熬十年，他也撑得住！
“柱子，咱家…是不是吃得太好了？”沈柔看着碗里的鸡肉和眼前的羹汤，又想想外面院里的惨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何雨柱把一块鸡胸肉夹到她碗里，语气斩钉截铁：“好什么好？你怀着孩子，一人吃两人补！康康正在长身体，恢复的关键时候！咱妈操持家务也辛苦！这点东西算什么？咱家干干净净，没偷没抢，凭本事吃好的，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外头？外头饿死也跟咱没关系！管好自己就得了！”
他这话说得硬气，也彻底打消了沈柔那点小小的不安。是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外面洪水滔天，与他们何干？
正吃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和哀求声，是秦淮茹那带着绝望和哭腔的声音：“一大爷…求求您了…行行好…借点粮吧…棒梗…棒梗快不行了…孩子烧得说胡话了…呜呜…”
接着是易中海那疲惫又无奈的声音：“秦…秦淮茹…不是一大爷不帮…我…我家也快揭不开锅了…就剩点麸皮…你…你拿点去给孩子熬点水喝吧…”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
何雨柱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借粮？开什么玩笑！贾家那就是个无底洞！沾上了就别想甩掉！他何雨柱的钱粮，宁愿喂空间里的鸡，也绝不便宜白眼狼！
沈柔和岳母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有些不忍，但看看何雨柱冷硬的侧脸，都没敢开口。她们知道，柱子心里有杆秤，该狠的时候，绝不含糊。
何雨柱放下碗，抹了抹嘴，对沈柔说：“柔儿，吃饱了歇会儿。康康，走，姐夫教你认新字去！”他抱起沈康，拿出纸笔，在温暖的炕桌上写下大大的“家”字，声音洪亮：
“家！这就是咱的家！有吃有喝，平平安安！”
屋外寒风呼啸，哭声呜咽。屋内炉火温暖，饭香弥漫。何雨柱守着他的小家，心硬如铁，也暖如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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