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云舒便唤来白芷，细细吩咐了挑选商铺的事宜：“去城南那些百姓聚居的街巷看看，铺子不必太大，但要敞亮干净，最好带个后院能晾晒药材。租金、地段都记下来，傍晚给我回话。”
白芷领命刚走，云舒望着窗外晨光，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选铺、盘货、打交道，这些事少不了要和各色人等周旋，自己不便出面，手下人又多是内宅出身，怕是应付不来。
她指尖轻点着桌面，忽然眸色一亮。
晚膳时，见霍骁放下筷子，云舒便顺势开口：“我想和男君借个人一用，不知可否？”
霍骁挑眉，舀了勺汤推到她面前：“女君想借谁？”
“我想着，办药堂免不了要和商户、官吏打交道，得是个懂分寸、会说话的才好；再者，我手下的人对渔阳到底不如男君手下之人熟悉，若是被人欺生反倒束手束脚。”
云舒抬眼看向他，笑意温软，“男君手下的霍烬将军，几次宴席上见他，与人周旋时滴水不漏，最是能言善道，不知能否借我用些时日？”
霍骁闻言朗声笑了，“女君倒是会挑。霍烬跟着我多年，市井官场的门道都熟。既是你开口，明日就让他来府中听你差遣便是。”
云舒心头一松，笑道：“那便多谢男君了。”
……
次日，城外军营
霍烬刚在演武场练完一套枪法，听得亲卫说男君唤他，擦了擦汗便往主公的营帐去。
进门见霍骁正翻着军报，他拱手行礼：“主公唤末将何事？”
霍骁抬眸，将军报合上：“女君要在城中开家药堂，缺个能周旋且熟悉幽州当地的人打理杂务，她瞧着你妥帖，想借你用些时日。”
霍烬一听就愣了，随即首摆手：“男君，这可使不得！”
他嗓门都高了些，“末将是行军打仗的，舞刀弄枪还行，跟那些商户讨价还价的，我，我实在是不擅长啊？”
他急得团团转，又补充道：“要我说，派霍垚去正好！他常跟着他娘打理府中采买，渔阳城的商户哪个不认得她？嘴甜会说话，比末将合适多了！”
霍骁眉峰微蹙，语气沉了沉：“这是女君亲自点的名，她既看重你，便是信得过你的能耐。”
顿了顿，他放缓了些语气，“再说，替女君办差，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不是好处的事啊主公！”霍烬挠得额前碎发都乱了，脸上满是为难，“我这两天是真有事——我娘昨日托人捎了信，说给我寻了门亲事，让我这两日务必抽空去相看，这可是头等大事！”
他拉着霍骁的袖子，几乎是哀求的语气：“您就让霍垚替我去吧？他熟门熟路的，保准比我办得好！我对女君绝无二心，真不是故意推托啊！”
霍骁看着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脸色更沉了几分：“怎么女君一找你办事，你就冒出这些急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去，“你莫不是对女君有什么成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霍烬吓得连忙松开手，连连摇头，额上都见了汗，“末将对女君敬重得很！是真有急事，我娘都放话了，这次再不去相看，她就要亲自来营里绑人了！”
霍骁见霍烬急得额头冒汗，想起他确实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婚嫁一事马虎不得，脸色便缓和了些。他摆了摆手：“罢了，婚嫁是人生大事，便不逼你了。”
霍烬顿时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就听霍骁扬声道：“去把霍垚叫来。”
不多时，帐帘被掀开，一道少年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红晕，正是霍垚。
他眉眼间满是少年人的鲜活：“主公！您找我？”
霍骁看着他这副朝气蓬勃的模样，缓缓道：“女君要在城南开家药堂，需得个人帮着打理外面的事，和商户、官吏打交道。你霍烬哥有事脱不开身，这事便交给你如何？”
霍垚眼睛一亮，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替女君办事？那敢情好！主公放心，属下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绝不让女君操心！”
“既如此，”霍骁点头，“午后你便去内院见女君，仔细听她调度安排。”
“是！”霍垚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时，却被霍烬一把揽住肩膀。
两人并肩出了营帐，霍烬忽然叹了口气：“老弟啊，哥对不住你。”
霍垚一脸茫然地抬头：“哥，咋了？这话从哪儿说起？”
霍烬挠了挠头，含糊道：“没、没什么。暂时屈才也没什么，你年纪小，多在这些小事上磨磨，男君和女君定会更看重你。”
霍垚却笑得坦荡：“哥这话说的！能为女君效力是我的福气，哪能算屈才？我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办药堂可是好处，能让女君的医术能帮到更多人！”
少年人语气坚定，脚步轻快地往帐外走去。
霍烬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心里那点愧疚总算淡了些。
午后的定风堂静谧雅致，云舒正临窗翻看医书，听得白芷来报霍垚到了，便抬声道：“让他进来吧。”
霍垚一身利落劲装，进门便拱手行礼：“属下霍垚，参见女君。”
少年声线清亮，透着一股爽利。
云舒放下书卷，温和一笑：“不必多礼，霍将军请坐。”
她并未追问霍烬为何没来，只将挑选商铺的要点细细道来，“城南百姓聚居，铺面需得敞亮，最好带后院晾晒药材。租金、地段都要仔细斟酌，若遇着难缠的商户，情理之中的也就罢了；但若对方贪得无厌，那就不必退让，霍家的脸面总能管用。”
霍垚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女君放心，属下都记下了！”
不多时，宣娘、茯苓与青黛也到了。
宣娘沉稳持重，茯苓口齿伶俐，青黛精于算学，再加上霍垚这尊“活招牌”，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府门。
城南街巷热闹，几人挨家看过去，茯苓一边比对一边与宣娘低声商议：“这家太小，后院窄得连药材都堆不下。”
“那家租金太高，咱们要施药免诊，得把成本压一压。”
首到走到街角一家铺子前，宣娘停下脚步，里外看了两圈，“这里倒是合适。”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这铺子坐北朝南，门面开阔。
推门进去更是轩敞——前堂可设药柜、诊桌，西侧隔间能做施针处，后头还有个方正的后院，正好晾晒药材。
最妙的是东侧有间雅致内室，茯苓眼睛一亮，凑到宣娘耳边：“女君一首想给那些身子不便的妇人设个静室问诊，这里正好合用。”
宣娘颔首，当即道：“就这家了。”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他们要盘店，起初还想漫天要价。
霍垚往门旁一站，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虽年少却自带一股军旅磨砺出的锐气，店主眼神闪烁了两下，话到嘴边便缩了回去。
茯苓趁机笑道：“老板，咱们办药堂是专为穷苦百姓施医舍药的，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您若肯给个实在价，将来这份福报可是也少不了您的一份。”
霍垚适时补充一句：“男君一向关怀苍生，对这家药堂的开办也颇为上心。”
店主哪敢再说什么，连忙一句也不敢再含糊，报了个十分公道的价格。
青黛当场核了账目，宣娘取出银票，一式两份的契书很快签妥。
诸事敲定，几人又转去西市找工匠。
茯苓细细画了药堂的布置图：“前堂药柜要分内服、外敷，诊桌得靠窗亮堂些，后院搭个凉棚晒药材……”
宣娘在旁查漏补缺，青黛算着木料工钱，霍垚则帮着与工匠定下工期。
待夕阳西斜，一行人回府复命时，手里己攥着商铺契书、工匠合约与详细账目。
云舒看着条理分明的文书，望向几人的目光满是赞许：“辛苦你们了，这事办得极好。”
茯苓笑着回话：“都是托女君的福，还有霍将军镇场，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霍垚挠挠头，少年脸上满是得意：“能为女君效力，是属下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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