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流动的眼睛
“你的眼睛，会出卖你的心。”
——古老的谚语
李嬷嬷被抬回去的时候，己经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她不再自己打自己，却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魔怔。她见水就躲，听到水声就惊恐地尖叫，甚至连喝水都要人掰开嘴硬灌下去。
整个平阳侯府，都笼罩在一层名为“苏卿离”的阴影之下。
秋水苑，这座曾经象征着鄙弃与遗忘的院落，如今成了侯府地图上一个被圈起来的、无人敢靠近的禁区。
苏卿离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但这宁静，是一座牢笼。
她赢得了初期的威慑，却也失去了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被动地等待敌人出招，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她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将整个侯府都纳入自己掌控之中的力量。
这天夜里，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地上。
苏卿离盘膝而坐，再次进入了那种奇妙的冥想状态。她能清晰地“看”到体内那股流淌不息的阴寒怨气。
过去几天，她只知道如何简单地将这股力量外放，或用于恐吓，或用于攻击。
但她隐隐感觉到，这股诞生于“水”的力量，与“水”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她想起了那天在井边的【借水传声】。
那是一种延伸。
一种通过水作为媒介，将她的意志传递出去的能力。
那么……既然声音可以，意志可以，她的“视线”，是否也可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
她面前摆着一杯早己凉透的茶。
她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
起初，她只能“看”到杯中那片狭小的水面，以及水面倒映出的、模糊的房梁。
她不气馁，尝试着将自己的感知，像一缕无形的丝线，从这杯水中探出去。
这需要极强的精神控制力。丝线探出寸许，便会因失去水的依附而消散。
一次，两次，十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精神力即将耗尽之际，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
院外，夜雨初歇，屋檐下的一只木桶里，积了半桶雨水。
她的感知，像一根找到了河道的游丝，猛地一下，与那桶雨水建立了联系！
嗡！
苏卿离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受，仿佛她的眼睛，就长在那桶雨水的水面上。
世界在她的“眼”中，是颠倒的，是晃动的，带着水波特有的涟漪与扭曲。
她看到了自己房间紧闭的门窗，看到了院角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甚至看到了树梢上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夜枭。
成功了！
苏卿离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
但她没有停止。
以那桶雨水为跳板，她的感知继续向外探索。
院门口的排水沟里，有潺潺的积水……
穿过排水沟，是花园里蜿蜒的小溪……
溪水的尽头，是那一池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埋葬了她前世的——莲花寒潭！
当她的意识沉入那片赋予她新生的湖水时，整个平阳侯府的水系，仿佛都为她点亮了！
大大小小的池塘、假山边的流水、厨房里成排的水缸、各处院落里的井、甚至主子们房中花瓶里的清水……
所有这些孤立的水域，在这一刻，都成了她遍布整座侯府的、流动的眼睛！
【流动之眼】！
她的感知在水网中飞速穿行，无数模糊扭曲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涌入她的脑海。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充满了怨毒的对话，通过荣华院暖房外那座名贵的白玉金鱼缸里的水，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嫡母林氏和嫡姐苏婉儿的声音！
“母亲！难道就任由那小贱人这么嚣张下去吗？李嬷嬷都废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苏婉儿的声音尖锐，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林氏的声音则阴沉如冰：“慌什么！她越是装神弄鬼，就越证明她心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能翻了天不成？”
“可她的手段太邪门了！”
“再邪门，她也还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林氏冷笑一声，“你忘了她最看重什么吗？是名声！是她那个死了的贱人娘留给她的那点可笑的清白！”
苏卿离的“视线”，透过金鱼缸的水面，看到苏婉儿的眼睛猛地一亮。
“母亲的意思是……”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林氏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充满了恶毒的算计，“毁掉一个女人的名节，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再过几日，不就是你举办的秋日诗会吗？届时京中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前来。”
“你就设个局，找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让他们‘不小心’共处一室，再被众人‘恰巧’撞见！到那时，就算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苏婉儿的脸上露出了兴奋而残忍的笑容：“高！还是母亲高明！
到时候，都不用我们动手，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就算侯爷想保她，为了侯府的颜面，也只能将她送去家庙，了此残生！”
“没错。”林氏满意地端起茶杯，“一个名节尽毁的‘鬼女’，还有谁会信她说的半个字？是死是活，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阴谋，就这么赤裸裸地在她眼前铺开。
寒潭深处，苏卿离的意识，泛起一丝冰冷的波澜。
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遍布侯府的“眼睛”，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
房间里，她睁开双眼，脸色因精神力的消耗而愈发苍白，可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杯中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她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抹冰冷、愉悦，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弧度。
秋日诗会？
毁我名节？
很好。
她正愁没有机会，走出这座院子，去好好“认识”一下，这京城里的青年才俊们呢。
既然你们把舞台都搭好了，我若是不唱一出好戏，岂不是太辜负你们的……一片“苦心”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RZ3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