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时，天色己晚。
春桃一边给她披上外氅，一边小声嘀咕：“小姐今儿可真厉害，把柳氏气得脸都青了。”
“那叫现世报。”她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两人穿过回廊往自己院里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辉。刚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向隔壁沈府方向。
“怎么了？”春桃问。
“我记得……”她低声笑了笑，“沈砚辞好像还没找我算账呢。”
“啊？”
“上次我唱了一晚上歌，他不是说要告诉我爹的吗？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她挑眉，“你说他是不是……其实挺喜欢听我唱歌？”
“小姐你可别自恋。”春桃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君子风度，懒得跟你计较。”
“是吗？”她嘴角一勾，“那咱们今晚就去验证一下。”
夜深人静，沈府墙外的大树下，云破月一身男装打扮，轻手轻脚地爬上枝干。
“小姐，您真要去啊？”春桃压低声音在树下守着。
“当然。”她一边往上爬一边道，“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说我来借猫。”她笑嘻嘻地说，“听说沈公子养了只黑猫，特别通人性。”
“您哪只眼睛看见他养猫了？”
“这不正要去确认嘛。”她说完，己经攀到最高处，轻轻一跃，稳稳落在沈府墙上。
落地时树枝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动。
她屏住呼吸，蹲在墙头等了几息，见没人过来查看，这才顺着墙边的阴影往下跳。
落地无声，她拍了拍衣角，环顾西周。
沈府果然不愧是尚书府邸，夜里巡逻的家丁也毫不松懈，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队人马从她翻墙的位置经过。
好在她早有准备，趁着刚才那一队刚走，下一队未至的空档，迅速潜入花园。
月光如水，照得园中花影婆娑。她踩着花丛间的鹅卵石小径，一路往深处走去。
途中几次差点踩到枯枝落叶，都被她灵巧地避过。
终于，她来到一处偏僻角落，隐约听见细微的“喵呜”声。
她心头一喜，悄悄靠过去，透过花丛缝隙一看——
果然是沈砚辞！
只见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瓶药，正在给一只受伤的小猫包扎。
那猫瘦骨嶙峋，毛色斑驳，看起来像是流浪猫，此刻却乖乖趴在他膝头，任由他动作轻柔地处理伤口。
“哟，这不是沈大人么？”她忍不住开口，“原来你还有这副面孔。”
话音刚落，小猫耳朵一抖，抬头冲她“喵”了一声。
沈砚辞猛地回头，眼神一冷：“云破月！”
她笑嘻嘻地从花丛后走出来，蹲下来逗弄那只小猫：“哎呀，别怕别怕，我不会把你卖去烤串的。”
小猫歪着脑袋看她，尾巴轻轻摇了摇。
沈砚辞皱眉看着她：“你是翻墙进来的？”
“准确来说，是借树跳下来的。”她眨眨眼，“怎么，沈大人不欢迎？”
“你这是擅闯民宅。”他收起药瓶，语气严肃。
“可这里是猫的家，又不是你的。”她指了指小猫，“它都没意见，你急什么？”
沈砚辞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她耸肩，“堂堂吏部尚书之子，竟然偷偷摸摸照顾一只野猫，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笑话？”他淡淡一笑，“比起某些人在大半夜翻墙扰人清梦、弹琴扰民的行为，我倒是觉得自己的举动更体面些。”
“哟，你还记仇呢？”她咯咯笑起来，“那天我唱得那么深情，你怎么不说感动？”
“我只记得头疼。”
“那你现在头疼吗？”她凑近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要不要我给你唱一首催眠曲？”
他往后退了一步，神情略显无奈：“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不能。”她理首气壮，“我这个人啊，天生爱管闲事。尤其是看到别人藏着掖着的事，就越发想知道。”
她伸手戳了戳小猫的脑袋：“比如说，你为什么对这只猫这么上心？”
沈砚辞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眼小猫，语气缓了些：“它救过我。”
“哦？”她来了兴趣，“怎么救的？”
“去年冬天，我在街上遇刺，是它突然窜出来，惊了刺客的马，我才得以脱身。”
“哇。”她瞪大眼睛，“所以你是知恩图报？”
“算是吧。”他顿了顿，“只是没想到它后来会流落到这边。”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托腮看他，“养在家里？”
“不行。”他摇头，“母亲最讨厌猫狗这些畜生，若让她知道，肯定要赶出去。”
“啧啧啧。”她叹气，“看来你这位贵公子也有苦衷啊。”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抚摸着小猫的背脊。
她忽然笑了：“这样吧，我把这猫带回去养，你有空就来看它，怎么样？”
“你？”他狐疑地看着她，“你能照顾好它？”
“我虽然调皮捣蛋，但对朋友还是挺负责的。”她拍拍胸脯，“你看我身边春桃，跟着我这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她嘴上说着，心里却莫名有些暖意。
沈砚辞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随你吧。”
她得意地抱起小猫：“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刚说完，小猫忽然挣扎了一下，冲她“喵”了一声，然后跳回沈砚辞怀里。
她愣住：“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砚辞轻声道：“它不愿跟你走。”
“嘿！”她不服气，“我哪里比不上你这个冷冰冰的书呆子了？”
“你愿意每天定时喂它、陪它玩、为它找大夫？”他反问。
“呃……”她卡壳了。
“你明天可能就忘了这事。”他淡淡道，“而它，需要一个稳定的生活。”
她撇嘴：“你这话说得像我不靠谱似的。”
“难道不是？”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沈砚辞，你等着，我迟早会让你刮目相看。”
他说：“随时奉陪。”
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又回头叮嘱：“你要是敢虐待它，我一定天天翻墙来看。”
“你翻一次，我就告一次。”
“那你最好祈祷我别再来。”
“我求之不得。”
她扬起下巴，甩袖离去。
沈砚辞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
怀中的小猫蹭了蹭他的手，发出一声满足的呼噜声。
他低头轻声道：“你说，她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小猫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呼噜着，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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