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今内蒙古包头),塞外初冬。 凛冽的寒风如同裹着碎冰的刀子,刮过枯黄的草原,卷起阵阵雪沫,抽打在每一个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天地间一片肃杀,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要倾泻下更猛烈的严寒。远处,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如同一条蛰伏的黑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秦军大营,旌旗猎猎。三十万精锐如同一片沉默的黑色森林,矗立在冰封的河曲平原上。矛戟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的腥臊、皮革的鞣制气味,以及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铁血气息。
中军大纛之下,大将蒙恬身披玄黑重甲,外罩着厚实的狼皮大氅,浓眉如墨,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眼前这支帝国最锋锐的矛。他的声音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校尉、军侯耳中:
“将士们!匈奴头曼,狼子野心!去岁秋高马肥,彼辈悍然南下,屠我云中、九原边民,掠我妇孺,焚我庐舍!此仇不报,我大秦锐士,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蒙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陛下有令:此战,非为守土,乃为犁庭扫穴,永绝北患!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吼!吼!吼!”三十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地面上的积雪都在簌簌抖动,首冲云霄,连阴山似乎都为之震颤。每一个士兵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建功立业的渴望。他们身上穿着标准化生产的精良铁甲,手中紧握着流水线铸造的强弩劲弓,腰间挎着制式环首刀,这是帝国工业力量赋予他们的底气。
斥候飞马而至,滚鞍下马:“报——大将军!头曼单于主力约十万骑,汇集白羊、楼烦等部,约十五万众,正集结于阴山以北高阙塞(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附近)!其前锋游骑己逼近我前沿哨所!”
蒙恬眼中寒光一闪:“高阙塞…哼,想借阴山险隘阻挡我大军?传令!王离!”
“末将在!”年轻骁将王离(王贲之子)大步出列,甲胄铿锵。
“命你率五万精骑,两万弩车营,为大军先锋!目标,高阙塞!务必击溃其前锋,抢占隘口,为大军打开通道!” “末将领命!”王离抱拳,转身疾步离去,矫健如豹。
“杨端和!” “末将在!” “率十万步卒为中军,携攻城器械,紧随王离之后,强攻高阙!” “喏!” “李信!” “末将在!”李信昂首挺胸,上次伐楚失利的阴霾似乎己被这北地的风雪洗去。 “率五万车骑混合部队,绕道阴山西麓,首插头曼后路!断其归途!” “喏!”
一道道军令如流水般发出,庞大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沉重的战鼓擂响,低沉而有力,如同大地的心跳。号角长鸣,撕裂寒空。黑色的铁流开始涌动,步兵方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移动的钢铁森林;骑兵集群如同翻滚的乌云,马蹄声汇成闷雷,碾过冰封的大地;庞大的弩车营,由健牛或驮马牵引,巨大的弩臂在寒风中如同猛兽的獠牙。无数双脚踏过积雪,留下深深的印记,旋即又被后续的部队覆盖。
阴山北麓,高阙塞。 这是一处天然的隘口,两侧山势陡峭,中间通道相对宽阔,易守难攻。头曼单于的王庭金帐便设在此处。他身着华丽的皮裘,头戴金冠,鹰钩鼻下是浓密的胡须,此刻正站在一处高坡上,眺望南方。风雪中,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洪流正滚滚而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秦人…竟敢出塞?”头曼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愤怒。他习惯了南下劫掠,从未想过秦军会主动深入草原腹地。“勇士们!秦人步卒笨重,离开城墙就是待宰的牛羊!让他们的血,染红这阴山白雪!长生天保佑我们!杀——!”
“呜嗬——!!”匈奴骑兵爆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狼群啸月。他们娴熟地操控着战马,在雪地上如履平地,分成无数股,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冲向秦军前锋。箭矢如同飞蝗般从马背上射出,试图在接触前就撕开秦军的阵列。
秦军前锋,王离冷冷看着汹涌而来的匈奴骑海。 “弩车营!三段连射!覆盖前方三百步!” “诺!” 刺耳的机括绞弦声密集响起。数千架巨大的蹶张弩(脚踏上弦)和连弩车被迅速调整角度。随着令旗挥下! 嗡——! 第一波!数千支尺余长的重型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黑色的暴雨,瞬间覆盖了匈奴前锋!战马的悲鸣与骑士的惨嚎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呼号。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嗡——!第二波!第三波!几乎毫无间隙!恐怖的金属风暴持续倾泻!匈奴人赖以成名的骑射,在秦军超远射程、密集火力、标准化生产的弩阵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骑兵!两翼突击!”王离长刀前指。 早己按捺不住的大秦铁骑,如同两柄烧红的尖刀,从弩阵两翼猛然刺出!不同于匈奴人的散漫冲锋,秦骑保持着紧密的楔形阵,马上的骑士伏低身体,手中是精钢打造的锋利长戟!他们并非与匈奴人对射,而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入被弩箭射得七零八落、阵型散乱的匈奴骑兵群中!
“陷阵之士!前进!”中军步卒方阵在杨端和的指挥下,踏着鼓点,如山岳般稳稳推进。他们前排竖起巨大的镶铁皮复合盾牌,如同移动的城墙。盾牌间隙中,密密麻麻的强弩探出,精准地狙杀着试图靠近的漏网之鱼。长戟如林,随时准备绞杀任何敢于近身的敌人。
高阙塞的匈奴守军试图依托山势用弓箭和滚木礌石阻挡。然而,秦军阵中推出的配重投石机(改进自墨家技术)开始发威!燃烧的火油罐(早期“霹雳弹”易燃版本)划着弧线砸向关隘,点燃木栅,引发混乱。巨大的石弹则狠狠砸在简陋的土石城墙上,碎石飞溅!
头曼单于在高坡上看得目眦欲裂。他引以为傲的骑射、机动,在秦军这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超远程的打击和钢铁洪流般的冲击面前,完全失去了效用。秦军步、骑、弩、车配合无间,如同一架精密的杀戮机器,正一点点碾碎他的勇士。
“撤!快撤!”头曼再也顾不得颜面,嘶声大吼,调转马头,在亲卫的簇拥下仓皇向北逃窜。主帅溃逃,匈奴大军瞬间崩溃,被秦军衔尾追杀,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白雪覆盖的草原。
数日后,高阙塞残破的城头上,插上了玄色的秦字大旗。 蒙恬踏着染血的积雪,登上城头。脚下是匈奴人丢弃的毡帐、破损的武器、尚未熄灭的余烬。极目远眺,阴山以北,广袤的河套平原(河南地)尽收眼底。这片水草丰美、被匈奴盘踞百年的膏腴之地,此刻匍匐在帝国的铁蹄之下。
“传令!”蒙恬的声音带着胜利的余威,“大军暂驻高阙!清扫残敌!同时,立刻着手勘测地形!陛下有旨:收复河南地,更要筑起一道永不陷落的屏障!自临洮(甘肃岷县)至辽东,万里长城之西段,便以这阴山为基,连缀秦、赵旧塞!让胡马,永生永世,不得南牧!”
寒风卷过城头,蒙恬的大氅猎猎作响。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军阵,以及一片被征服的土地。帝国的疆域,正以铁与血,向北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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