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风裹着寒意钻进衣领时，顾明薇正缩在太医署后墙的老槐树上。
树冠遮蔽了月光，她望着墙根那道黑影，喉间泛起一丝紧绷的甜腥。
陆太医来了。
他穿了身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把淬毒的匕首。
顾明薇盯着他摸向门闩的手。
那双手保养得极好，指甲盖泛着淡粉，可此刻却沾着暗褐色的药渍，和她伪造的残页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咔嗒"一声，门闩落地。
陆太医刚跨进门槛，顾明薇便抖了抖袖中竹管。
夜露香粉随着穿堂风飘过去，在他青灰色的衣摆上凝出半粒米大的晶点，像落在黑缎上的星子。
"果然上钩了。"顾明薇蜷在枝桠间的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把敌人引进自己布的网里。
陆太医在典籍架前停了足有半柱香。
顾明薇数着他翻书的次数：第三排，第七本，第九本......
"找到了。"陆太医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他抽出典籍的瞬间，顾明薇看见他后颈的青筋跳了跳。那是沈砚说的，人在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反应。
残页被抽走的刹那，顾明薇从树上滑下来。
她贴着墙根移动，鞋底沾了事先撒在地上的香灰。
陆太医出了门，她便跟上。
首到那抹青灰消失在宫墙下的角门，她才摸出怀里的竹哨，轻轻吹了声。
青鸢该到了。
宫墙内的回廊曲曲折折，顾明薇数着砖缝走。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她只能借着陆太医衣摆上的夜露香微光追踪。
那点晶亮在暗夜里像只萤火虫，引着她穿过三重殿宇，绕过两个巡夜的侍卫，最后停在御花园后的偏僻水榭。
"白眉，萧大人的话你听清了？"陆太医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顾明薇险些撞在廊柱上。
她贴着柱子蹲下，透过镂空的花窗望去，白眉正倚在栏杆上，手里转着枚银制的飞针。
"三日内除掉顾明薇。可那女人精得很，侯府里暗卫又多......"
"萧大人说了，必要时连沈砚一起。"陆太医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
"这是新制的牵机散，沾着点就能让他毒发。那病秧子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当年定北侯侧妃死得那么惨，他娘的血还没干呢......"
二十年前沈砚母亲暴毙的真相，竟真的和陆太医有关！
顾明薇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尝到血腥气才压下冲出去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谁？"白眉突然转头。
顾明薇只来得及躲进假山后，便听见银针刺破空气的声响。
"喵——"
一声猫叫从东边传来。
顾明薇借着月光看见青鸢的影子闪了闪，她怀里抱着只花斑猫，正往相反方向跑。
白眉骂了句，提剑追了过去。
顾明薇趁机摸出袖中的夜露香粉，踮脚跃上廊顶。
陆太医还在低头看瓷瓶，她指尖一松，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最新章节随便看！粉晶簌簌落在他后颈的衣领里。这次，就算他换十身衣服，也甩不掉追踪的痕迹。
回侯府时，东天己泛起鱼肚白。
顾明薇刚推开房门，便撞进个带着药香的怀抱。
沈砚的手抚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紧绷："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青黑。
顾明薇将沾着夜露香的帕子递过去："陆太医和白眉密谈，萧大人要杀我。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你母亲......"
沈砚的手指骤然收紧。
帕子上的粉晶在晨光里泛着微光，他盯着那点亮，喉结动了动。
"二十年前，萧承安还是个小医正，是他亲手给我娘开的安神汤。后来太医院说她染了痘疫，可我在她妆匣里找到半枚药渣，正是九转蚀心散的主药。"
窗外传来鸽哨声。
阿九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上，脚环上系着张染了朱砂的信笺。
沈砚展开时，顾明薇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东宫密谈己录，毒王真名，藏于'假死丹'配方之中。"
墨迹未干，最后那个字被晕开了一片。
沈砚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突然抬头看向顾明薇，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原来，是他。"
顾明薇刚要问，院外突然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夫人，李夫人旧居的老嬷嬷说，院里的夜来香开了，要您去看看。"
沈砚的目光闪了闪。
顾明薇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除了避毒散，还添了些夜露香粉。
她对沈砚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沈砚拉住她的手腕，在她掌心塞了把淬毒的银簪："当心。"
顾明薇转身时，听见他低声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去揭了萧承安的皮。"
夜色重新笼罩侯府时，顾明薇站在李夫人旧居的院门前。
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明薇深吸口气，推开了门。
顾明薇的指尖刚触到院门铜环，门内便传来一声轻咳。
是苏大娘的二丫头春桃。
她昨夜在侯府当值时，亲眼见这丫头往李夫人旧居的门缝里塞了半块桂花糕。
分明是在给某个藏在院内的人送食。
顾明薇垂眸看了眼腰间的香囊，夜露香混着避毒散的气息在鼻端萦绕。
门"吱呀"一声开了。
春桃举着盏琉璃灯，灯影里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却不是看向顾明薇，而是盯着她身后的槐树影子："夫人怎的这时候来？老嬷嬷说夜来香......"
"老嬷嬷心疼我总闷在屋里，让我来散散心。"顾明薇摸出帕子掩住口鼻，"这夜来香的味太浓，我闻着有些发晕。"
顾明薇抬手时，帕子轻轻擦过春桃的手腕。
那是她今早新调的"隐息粉"，混着夜露香的甜腻，能让嗅觉最灵的狗都辨不清生人气。
春桃的鼻子动了动，皱着眉退后半步："那夫人快些看，我去给您拿盏淡香的灯。"
话音未落便转身往偏房跑，发梢扫过院角的青竹，惊得几只夜枭扑棱棱飞起。
顾明薇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西墙根，这才沿着青石径往正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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