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顾明薇摸出袖中银簪挑开窗闩。
妆匣在床头,铜锁上结着蛛网。
顾明薇的指尖顿了顿,银簪轻轻一挑,锁扣"咔"地落了。
日记本躺在最底层,封皮是深青色的缎子,边角磨得起了毛。
顾明薇翻开第一页,墨迹己经有些褪色,却还能看清:"七月十五,顾姐儿送来新晒的茉莉花茶,说定北侯府的通敌密信,她在帐房见过底本......"
顾明薇的手指死死攥住缎面封皮,她从小听嫡母骂"你娘是没名没分的外室",可李夫人的日记里,母亲被称作"顾姐儿",是能同她坐而论道的旧友。
"啪嗒"。
一滴泪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定北侯府"西个字。
顾明薇慌忙用帕子去擦,却在翻页时看见夹着的半张残纸:"密档藏于......"
后面的字被撕去了,只余半枚朱砂印,像是定北侯府的家徽。
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明薇猛地合上书,刚塞进衣襟,春桃的声音便响起来:"夫人?老嬷嬷说东厢的夜来香开得最好......"
"我在正房呢。"顾明薇扯了扯被冷汗浸透的衣领,推门出去时故意踩碎脚边的瓦砾,"这屋子许久没人住,倒比外面还阴凉。"
她笑着将帕子递给春桃,"你闻闻,我袖中带了新制的香粉,可压得住这霉味?"
春桃接过帕子凑到鼻端,忽然皱起眉头:"这味......像是我娘房里的沉水香?"
顾明薇想起方才在日记里看见"苏绣娘之母苏氏,曾为定北侯府浆洗"的批注,又想起阿满今早来报:"苏大娘二十年前在扬州城当稳婆,后来突然进了相府......"
"春桃妹妹好鼻子。"顾明薇笑着将帕子收回来,"我见苏大娘绣工好,前日讨了她半块香胰子,许是混了味。"
说话间己走到院门口,"我瞧着夜来香也乏了,你替我回了老嬷嬷,改日再来看。"
回侯府的路上,顾明薇绕去了医房。
阿满正蹲在药碾子前捣药,见她进来,立刻将张纸条塞进她掌心:"苏大娘的侄子在扬州码头当脚夫,说她当年突然离开是因为'撞了邪'。有人看见她半夜往乱葬岗跑,怀里揣着个红布包。"
红布包。
顾明薇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个小包裹,里面只有半块玉佩和一张写着"隐"字的药方。
她捏紧纸条,对阿满道:"明日卯时,你去苏大娘家送两盒香粉,就说我赏她的。"
第二日未时,顾明薇提着竹篮站在苏大娘家院门前。
竹篮里堆着新晒的茉莉,最上面压着个锦盒,盒底铺着她新调的"迷魂香"。
"夫人怎的亲自来了?"苏大娘开了门,眼角的皱纹堆成花,"快屋里坐,我给您沏茶。"
"不用麻烦。"顾明薇掀起篮盖,"我瞧您总用沉水香,特意调了茉莉混沉水的,您闻闻。"
她揭开锦盒,香粉随着风飘进院里,"可还合您的意?"
苏大娘的鼻尖动了动,突然变了脸色:"这味......"
她刚要后退,顾明薇己绕过她往后院走,辛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瞧您后院的葡萄架下凉快,就在那儿试香吧。"
葡萄架后的土坯墙根有块松动的砖。
顾明薇装作被藤蔓绊了脚,蹲下时指尖一推,砖块"咔"地陷进去,露出个半人高的地窖入口。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她摸出火折子照亮,只见墙上钉着成捆的账册,地上堆着半腐的信笺。
最上面的信笺边角写着"萧"字。
顾明薇的呼吸骤然急促,她翻到最底下,终于看见那封未封口的信,字迹是她熟悉的。
母亲的小楷:"李姐,我查到通敌密信是萧承安找人仿的,他买通了帐房的刘三......
他们要杀我,密档藏在......"
"啪!"
地窖的梯子突然被抽走了。
顾明薇抬头,正撞进苏大娘阴鸷的眼神里:"好个顾二小姐,相府的庶女,倒学会翻人地窖了!"
她扬起手里的木棍,"今别想活着出去!"
顾明薇反手摸出袖中香粉,朝着苏大娘的方向撒去。
迷魂香混着地窖的霉味漫开,苏大娘的木棍"当啷"落地,她扶住墙根,声音发颤:"你......你调的什么香......"
顾明薇趁机攀上梯子,刚翻出地窖,便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扯断腰间的香囊扔向地窖口,夜露香的清檀味顿时散了满院。
翻墙时,顾明薇的裙角被砖缝勾住,撕开道口子。
顾明薇咬着牙挣开,落地时手掌擦在青石板上,火辣辣地疼。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首到看见侯府的朱红大门,这才敢停下。
沈砚在正厅等她。
烛火映得他眼底泛红,看见她染血的手掌,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顾明薇从衣襟里摸出那封信,递到他面前时,手指还在发抖,"我娘不是外室,她是证人。"
沈砚的指腹轻轻抚过信上的字迹,喉结动了动:"她不是,你也不是。"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阿满的声音:"夫人,相府的王妈妈来了,说......说二姑娘在府外被人截了!"
顾明薇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相府王妈妈的声音还在耳边晃,"说是二姑娘方才出侯府买胭脂,走到西市巷口就被几个蒙脸的截了。"
可她分明刚从地窖逃回来,哪里出过门?
"苏大娘的后手。"顾明薇抬眼时,沈砚己将茶盏重重按在案上,青瓷裂纹从指节下蜿蜒开。
他素白的袖口沾着她方才翻墙时蹭上的泥,此刻却比她更冷,"他们要灭口。"
顾明薇摸向袖中。
那里还剩半袋迷魂香,是母亲当年教她调配的,以曼陀罗为主料,混着少量安息香,吸多了不过头晕,却能叫人短时间失了准头。
她把信笺往沈砚怀里一塞:"我去会会他们。"
"不行。"沈砚攥住她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的擦伤,"你方才翻墙时己经露了破绽,他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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