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在策反侯府旧仆，赵伯的儿子在他手下当差，上个月欠了赌债。"
沈砚指节敲了敲信尾，"那曼陀罗，是谢崇让赵伯混在给我的补药里的。"
顾明薇想起晨练时墨影说的周延，又想起赵伯茶盏里的梅瓣，突然明白沈砚为何要请旧仆赏花，那是为了敲山震虎。
"我们该如何应对？"顾明薇问。
沈砚望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眼尾那抹冷锐又回来了："该布新局了。"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写了几行字，又在火上烤了烤，墨迹渐渐显出暗红。
顾明薇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八月十五，西水关交货"，落款是"定北侯"。
"这是……"
"假密信。"沈砚将纸页折好，"谢崇要证据，我便给他证据。等他拿着这信去见权宦，便是收网的时候。"
顾明薇望着他笔下未干的墨迹，忽然闻见窗外飘来梅香。
夜风掀起窗纱，吹得案头的纸页簌簌作响。
沈砚将假密信收进暗格，转身时正看见顾明薇望着那抹梅影发呆。
他伸手替顾明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明天你替我把这信放进书房。"
顾明薇捏着沈砚塞给她的假密信，指尖被火漆边缘硌得发疼。
窗外绿梅的香气裹着炭盆的暖意涌进来，顾明月望着沈砚微颤的眼睫，忽然开口：“大人，若首接把信放在书房，谢崇未必敢信。”
沈砚正往茶盏里续水的手顿住，青瓷壶嘴悬在半空中，落了两滴滚烫的水在案几上，腾起细白的雾：“你有主意？”
“墨影可以故意在仆从里露口风。”顾明薇想起晨间在灶房听见的闲言碎语，那些下人们总爱凑在饭堂说些主子们的“秘事”。
“就说您昨夜在书房翻找旧物，神色急切，连赵伯递的参汤都打翻了。”
顾明薇顿了顿，喉间泛起那日赵伯端来的梅瓣茶的清甜，“谢崇的人盯了侯府三年，最信这些‘偶然’。”
沈砚垂眸笑了，指节抵着下巴：“好，就依你。”
他的声音浸在炭火的噼啪声里，带着几分暖融的笃定，“墨影，明日午时去饭堂。”
暗卫首领从阴影里现出身形，腰间佩刀轻碰木柱发出清响：“是。”
翌日午时的饭堂飘着萝卜煨骨的香气，墨影倚着门框啃馒头。
张妈端着腌菜坛经过时，他突然低骂：“昨日那账册找得我眼都花了，大人今早又催着要，莫不是……哎，当差的命苦。”
正在盛饭的小桃耳朵尖动了动，瓷勺“当啷”掉进桶里。
墨影瞥她一眼，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嘘！那账册记着侯府旧部的军饷，可别传出去……”
话没说完，他抓起半块馒头大步离开，靴底碾过地上的饭粒，发出细碎的响。
小桃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等墨影的身影消失在廊角，才偷偷摸出藏在袖中的银叶子，这是谢统领的暗桩每月给她的“茶钱”。
她咬了咬嘴唇，转身往偏门跑，发间的珠花在日头下闪了闪。
夜幕降临时，顾明薇站在廊下数更漏。
第三声梆子响过，院墙上忽然掠过一道黑影，顾明薇攥紧袖口的帕子。
“哪里走！”墨影的刀光划破夜色，与黑衣人短兵相接。
刀鞘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雀儿，顾明薇借着月光看见黑衣人腰间的虎纹玉佩，那正是谢统领贴身护卫的标记。
不过十招，墨影的刀尖己抵住那人后颈：“说，谁派你来的？”
“谢……谢统领。”黑衣人喉结滚动，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他说定北侯旧部要复起，让小的来取密信……”
沈砚披着鹤氅从正厅出来，烛火映得他眼尾泛红，倒像病得更重了：“复起？”
他低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敲着腰间玉牌，“那你可知，我要复起的是什么？”
黑衣人浑身发抖，突然跪下来磕头：“小的招！谢统领勾结兵部陈侍郎、左都御史家的三公子，要在春祭大典动手。他们说，只要定北侯的密信坐实通敌，就能借圣上手刃沈氏余孽！”
顾明薇听得指尖发冷，却在这时瞥见沈砚眼底极淡的笑意。
于是，顾明薇上前一步：“大人，不如放出风声说您要亲赴春祭。他们急着灭口，定会提前行动。”
沈砚转头看顾明薇：“你越来越像我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还沾着咳出来的血丝。
“我只是想活着。”顾明薇垂眸望着自己交叠的手。
深夜的闺房飘着沉水香，顾明薇翻出母亲的调香笔记。
她想起那日沈砚中毒的帕子，指尖忽然顿住。
“断梦散？”顾明薇对着月光念出这个名字，突然想起药铺伙计说过，这是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毒草，“仅在京郊普济寺后园种植……”
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在笔记上，顾明薇猛地站起来，连椅子都撞翻了。
她攥着笔记冲进沈砚的书房时，沈砚正在看军报，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大人，毒帕里的香料混了断梦散！”顾明薇喘着气，把笔记拍在案上，“普济寺……您父亲当年……”
沈砚的手指突然蜷起，骨节泛白。
他盯着“断梦散”三个字，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难怪当年父亲中毒时，总说看见敌军的旗子……”
沈砚猛地抬头，眼中的火几乎要烧穿夜幕，“明薇，你帮我找到了锁。”
顾明薇伸手覆住沈砚发颤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茧子传过去：“这一次，我们一起开锁。”
沈砚望着交叠的双手，忽然笑了。
他的笑极淡：“明日去医房，查三年前的药材账簿。”
顾明薇愣住，随即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普济寺的断梦散要进侯府，必定要经过医房采买。
顾明薇的指尖在账簿上停了第三遍。
沈砚书房的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她眼底的冷意更浓。
近三个月的药材出入记录里，那行用小字标注的"无名汤剂·送世子寝房"，从立春到谷雨，竟记了十七次。
辛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15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