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阁的烛火熬到三更才灭。
顾明薇倚在妆台前，指尖着小翠连夜送来的纸条，墨迹未干的"龙涎香"三个字被她捏出褶皱。
"姑娘，李嬷嬷那老东西最近总往库房跑。"小翠缩着脖子跪在脚边，声音发颤，"张妈妈今早收了个布包，我瞅见边角露出半块虎符纹......"
顾明薇将纸条塞进铜炉，火星子"噼啪"舔过"龙涎"二字。
她记得母亲曾说，大晋律例里，非皇室不得私藏龙涎香，轻则抄家，重则问斩。
"去库房把张妈妈的茶具清单换了。"顾明薇捏起妆匣里的旧名录，那是母亲当年记录香料往来的账本。
"把这张夹在她账本第三页，就说......"顾明薇眼尾微挑，"就说谢统领上月送的西域葡萄，甜得很。"
小翠走后，顾明薇站在窗前看月亮。
梅枝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母亲用性命换来了陈氏与兵部尚书的勾结证据。
原来这侯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
次日清晨，顾明薇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库房去。
冬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顾明薇裹紧狐裘，远远就瞧见张妈妈在门口搓手，见了她慌忙福身，额角还挂着细汗。
"张妈妈这是冻的？"顾明薇笑着上前，指尖轻轻敲了敲库房的檀木门，"我来取老夫人的翡翠念珠，昨儿李嬷嬷可曾来过？"
"没、没呢！"张妈妈的手首抖，账本"啪"地掉在地上，"奴、奴才这就给夫人找......"
张妈妈弯腰捡账本时，顾明薇瞥见第三页露出的半角名录，墨迹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松烟味。
"张妈妈手怎么这么凉？"顾明薇蹲下身帮她捡，指尖有意无意擦过那页名录，"昨儿夜里可是没睡好？"
张妈妈的脸瞬间煞白，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夫人金贵，奴才哪能......"
顾明薇没再追问。
她接过翡翠念珠时，看见张妈妈攥着账本的指节发白。
寿辰正厅的红烛烧得噼啪响。
顾明薇捧着茶盘站在廊下，听着厅内传来的谈笑声，忽然想起沈砚今早说的话："明儿我坐主位，你且放心。"
他当时正咳得厉害，却还是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珠花。
"老夫人寿辰，该让她跪着敬！"
厅内霎时静了。
顾明薇抬眼，正撞进侯夫人得意的目光，那眼神她太熟悉了，像极了相府里嫡妹推她下井时的模样。
顾明薇攥紧茶盘，却在抬头时弯出个温和的笑："妾身愿行三问之礼，若无人能答，再跪不迟。"
侯夫人半靠在软榻上，手里的翡翠念珠转得飞快："你且问。"
顾明薇向前一步，茶盘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第一问，哪位夫人曾收受兵部谢统领的财物？"
她扫过人群，看见侯夫人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第二问，谁在库房私藏了违禁的龙涎香？"
张妈妈突然"扑通"跪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是李嬷嬷逼的！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最新章节随便看！她拿奴才儿子的差事要挟，说不往夫人茶里放龙涎，就把我儿子发去边疆......"
"放肆！"李嬷嬷扑过来要捂她的嘴，却被侍卫一把拦住。
顾明薇眼尾微挑，对为首的侍卫颔首："劳烦去库房查查，东墙第三格的樟木箱里，该有半块虎符。"
侍卫领命而去，不过半柱香工夫就捧着个雕花木盒回来。
盒盖一开，龙涎香的甜腥混着雪松香漫出来，惊得几个命妇当场后退两步。
侯夫人的念珠"哗啦"掉在地上。
她盯着那盒香料，又看向瘫坐在地的李嬷嬷，突然拍了下桌案："杖责三十，贬去洗马房！张妈妈你儿子的差事，我让管家另寻好去处。"
张妈妈哭着磕了三个响头，被人扶了下去。
侯夫人手指死死抠着椅面，连指甲劈了都没知觉。
顾明薇捧着茶盘上前，在侯夫人面前缓缓跪下："今日之事，非妾身逞强。"
她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只是这侯府里，总得有人替夫人看住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耗子。"
侯夫人盯着她，忽然伸手扶顾明薇起来："起来罢。"
散席时天己擦黑。
顾明薇走在回松月阁的路上，雪粒子打在脸上，却比心里还暖。
她正想着要给沈砚熬碗雪梨膏，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夫人，那顾明薇太狠了......"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
"闭嘴！"侯夫人的声音像淬了毒，"去把西院的刘妈妈请来......"
顾明薇脚步一顿。
她望着廊下摇晃的灯笼，影子被拉得老长。
松月阁的炭盆烧得正旺，顾明薇却盯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出了神。
李嬷嬷被拖去洗马房时那声惨叫还在耳边，可更让顾明薇在意的是散席时假山后那两句碎语。
"阿福，"顾明薇捏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明日辰时，备两盒蜜饯，我去后园看看新栽的绿梅。"
第二日清晨，雪霁初晴。
顾明薇踩着未化的积雪往花园去，月白斗篷上落了几点梅瓣。
花娘子正蹲在花台边修剪枯枝，见她过来，手一抖，剪刀"当啷"掉在地上。
"花嫂子这是？"顾明薇弯腰捡起剪刀，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上月你家小儿子出疹子，我让厨房送的枇杷膏可管用了？"
花娘子眼眶瞬间红了，慌忙用袖口擦脸："管用的，小柱子喝了三日就退热了......"
她左右张望一眼，压低声音，"夫人，这两日寅时三刻，后墙角总有人影晃。前日我起夜倒痰盂，看见个穿青布短打、脚蹬黑棉靴的，翻墙时还碰折了株黄杨。"
顾明薇的指节在斗篷下轻轻叩了叩。
她早察觉这几日洒扫的丫鬟换了生面孔，库房的钥匙也总被借故拖延，原是有人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开条暗道。
"花嫂子，"顾明薇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这是我新配的香粉，撒在梅树周围。无味的，但若沾了水......"
顾明薇用指尖蘸了点粉末，往雪地上一按，雪面立刻泛起淡青色的星子，"明早你装着扫雪，把偏院石阶也扫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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