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薇的茶盏险些落地。
谢夫人却握住她的手,指腹上有常年抄经磨出的茧:"我信沈大人不是乱臣贼子,这布片我会让老家的族老查。"
她起身时广袖扫过案几,半块碎玉"当啷"掉在地上。
和顾明薇怀里的那半块,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同一时刻,慈宁宫的暖阁里,苏娘子跪在金砖上,额头沁着细汗。
太后拨着佛珠的手顿住,檀木珠子磕出脆响:"哀家听说那顾丫头又翻出块破布?"
"回太后,是残布,还没......"
"没确认真假?"太后突然冷笑,珠串"啪"地摔在案上:"当年定北侯的案子,哀家批的红。若真翻出来,哀家的老脸往哪搁?"
她从妆匣里取出枚银针,寒光刺得苏娘子眯起眼,"这是鹤顶红浸的,你找机会......"
苏娘子接过针时,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走出慈宁宫时,看见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乱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
她跪在相府柴房里,听着外面喊"走水了",而怀里的密信还沾着血。
夜漏至三更,顾明薇的香室里飘着沉水香。
她正对着烛火整理这几日的线索,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砚站在门口,外袍沾着夜露,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旧册:"我父亲的笔记。"
顾明薇翻开第一页,墨迹己经有些模糊,却清晰写着:"七月廿三夜,见一人携玉佩而来,自称'梅花',托我护其。"
她的手指停在"梅花"二字上,那是生母的闺名。
"原来......"顾明薇抬头看沈砚,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我母亲当年找的沈公子,是你父亲?"
沈砚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香灰,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微微发烫:"我父亲临终前说,有个故人之女要护着。后来侯府出事,我被送到内阁当棋子,这事儿就......"
他顿了顿,"是我失职。"
香炉里的香灰突然簌簌落下,火星子在灰里明灭。
顾明薇望着他眼底的愧疚与温柔,突然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现在护着,也不迟。"
沈砚的呼吸一滞。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洒了层银霜。
那半块玉佩从顾明薇袖中滑出,与沈砚腰间的半块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并蒂莲,连裂痕都像特意留着,等今日重圆。
晨光初照时,顾明薇将残布与玉佩轻轻放进锦盒。
铜锁扣上的瞬间,她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是谢夫人的族老派人送来了信,还是苏娘子的毒针己经磨利?
晨光透过窗纸在青砖上洇出淡金,顾明薇将锦盒铜锁扣上。
"咚!"
院外传来碎玉般的脚步声,比寻常丫鬟的软底绣鞋重了三分。
顾明薇睫毛骤颤,指尖在锦盒上一按,锦盒"咔嗒"滑进案下暗格。
她旋身抓起案头香粉袋,将玉佩裹进层层叠叠的沉水香粉里,又取了龙脑香末往袖口一洒。
生母教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 龙脑的清冽能掩住任何异香,包括玉佩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沉檀气。
门帘被掀起时,顾明薇正垂眸拨弄香炉里的香灰:"苏娘子这会子来,可是有事?"
苏娘子的绣鞋尖在门槛上顿了顿。
她今日穿了月白缠枝莲的褙子,腕间金镯子却压得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青白的手腕。
顾明薇记得,昨日在祠堂上香时,这位绣房管事的腕子还裹着素色帕子,说是被烛火烫了。
"听闻夫人昨日去了城南。"苏娘子的眼尾吊得老高:"城南那家绣坊的料子是好,可到底偏了些,夫人若要采买,遣个婆子去便是。"
顾明薇指尖在香粉袋上轻轻一捻,龙脑的凉意顺着指缝窜进心口。
她想起昨夜沈砚说的话。
苏娘子的绣房管着侯府所有衣料,连太后赏的春绸都经她手过。
顾明薇垂眼一笑,袖中香粉袋蹭着玉佩:"我生母原是调香的,我自小跟着学了些。城南有位老香农,种的龙脑香最是清透,我想着给侯爷配些安神香......"
"侯爷?"苏娘子突然拔高了声,金镯子"当啷"撞在案角,"夫人倒是贴心。"
苏娘子目光扫过顾明薇袖角沾着的香粉,又迅速收回:"既是为侯爷,那便罢了。"
转身时,裙裾带起一阵风,吹得香炉里的香灰簌簌往下落。
顾明薇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手心里全是汗。
香粉袋被攥得发皱,玉佩隔着布料硌着掌心。
苏娘子方才看她袖角的眼神,像饿狼见了肉。
午后的蝉鸣黏在窗棂上,顾明薇支开贴身丫鬟小桃,只留阿青蹲在廊下啃凉糕。
那孩子是上个月在巷口捡的,脏得像团黑泥,却有双比猫还灵的眼睛。
她摸出块桂花糖塞过去:"去苏娘子宅子附近转转,看有什么人进出。"
阿青舔着糖块跑了,暮色里又像只小耗子似的钻回来,鼻尖沾着灰。
"夫人,那宅子后门停了辆马车!车帘子是明黄镶边的,我在宫门口见过,是太后宫里的车!"
顾明薇正往茶盏里续水,茶勺"当"地磕在瓷壁上。
太后?
苏娘子昨夜才去过慈宁宫,今日宫里的车就到了她宅子。
她突然想起前晚在沈砚书房见到的密匣,匣盖上刻着半朵并蒂莲,与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夫人!"
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顾明薇手一抖,茶盏里的水泼湿了裙角。
她迅速将阿青塞进衣柜,整理好衣襟:"什么事?"
"侯爷来了。在香室里等着呢。"
沈砚倚在香室的花梨木椅上,外袍未系,露出里衣雪白的领口。
他手里转着支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今日卯时三刻,有人在你院外的槐树上留了记号。是权宦派的暗桩。"
顾明薇摸出袖中香粉袋,玉佩的轮廓隔着布料硌着指尖:"苏娘子今日来过,她......"
"我知道。"沈砚打断她,银针"叮"地落在案上:"你昨日翻出的残布,还有这块玉佩,动了太多人的忌讳。"
沈砚伸手替顾明薇理了理被茶渍浸透的裙角,指腹擦过她膝头时微微发烫:"明日起,你每出侯府一步,阿青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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