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时,满室都是那股熟悉的苦。
他翻身落地时,陈妈妈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
顾明薇举着油纸包走进正厅时,沈砚正倚在软榻上,咳得肩头首颤。
他接过纸包,指腹蹭过包角的暗纹,这是侯府内院的专属印记。
“老奴冤枉!”陈妈妈被押进来时,鬓发散乱,却仍梗着脖子:“这香是……是有人让老奴收着的!”
沈砚捏着纸包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着陈妈妈发颤的嘴角,突然笑了:“是谁?”
陈妈妈张了张嘴,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她脸上:“沈大人心里清楚。”
顾明薇攥紧袖中的量香珠,她听见沈砚低声说“押去柴房”。
陈妈妈被两个粗使婆子按在青石板上,发髻歪向一边,却还梗着脖子:“老奴跟着夫人二十年,怎会害侯府?这香定是被人调换了!”
沈砚倚在主位的檀木椅上,指节抵着唇咳嗽,帕子上的淡红在烛火下泛着暗紫。
他抬眼时,眼底的冷光却比烛芯还利:“既是奉命,那便让你开开眼。你亲手调的‘香毒’,如何夺人性命。”
顾明薇站在厅中央的香炉前,垂眸盯着案上的香料。
“青鸾。”顾明薇唤了声,暗卫立刻捧来铜漏。
顾明薇指尖掠过香料,将寒露草粉与龙涎香按三比一的比例混进银匙:“七息香法,关键在火候。”
她将混合好的香料撒进香炉,火星“噼啪”炸开,一缕青烟蜿蜒升起。
“第一息,鼻腔发涩;第三息,心口发闷;第七息……”
陈妈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她原本涨红的脸渐渐泛青,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沾湿了衣领。
顾明薇望着她扭曲的表情,声音冷静:“这是我按小蝶房里的香灰比例调的。那日她烧的,正是你换进玫瑰香里的‘加料’。”
“胡……胡扯!”陈妈妈扯着嗓子喊,可话音刚落就捂住胸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老奴……老奴根本没……”
“你那日在演武厅换香料时,袖口沾了寒露草粉。”顾明薇上前一步,袖中量香珠撞在香炉沿上。
“我让青鸾查过你房里的炭盆,筛灰的铜网有细痕,是长期筛草粉磨的。”顾明薇转身看向沈砚,见他正垂眸盯着自己。
“小蝶体质弱,吸了半柱香就发作。换作常人,十二时辰才会窒息而亡。这样慢性的毒,正好嫁祸给府里的‘病弱’。”
沈砚脸上的笑意没到眼底:“好个借刀杀人。”
他抬手,青鸾立刻呈上一个檀木匣。
匣盖打开时,陈妈妈的瞳孔剧烈收缩。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干的寒露草,草叶上还沾着她房里那盏青玉灯的灯油。
“你当自己藏得严实?”沈砚用玉扳指敲了敲匣壁。
陈妈妈突然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她抬头时,眼角的泪混着尘土,声音沙哑:“是……是夫人说的,只要……只要除去小蝶,就给老奴二十亩田……老奴没想着杀人,老奴就想……就想给乡下的孙子挣口饭吃啊!”
顾明薇心口一沉,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最新章节随便看!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轻轻抛在陈妈妈脚边:“那这个呢?你床底下的摄魂香母本。”
陈妈妈盯着香囊,浑身颤抖。
那是她亲手绣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当年在老家给小孙子缝的第一个香包。
“这……这是有人栽赃!”陈妈妈扑过去要抓香囊,却被婆子死死按住:“老奴真不知道!”
“摄魂香能让人说梦话。”顾明薇蹲下来,与她平视。
陈妈妈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顾明薇的影子。
“你留着这个,是想对谁用?沈大人?还是我?”
沈砚突然起身,玄色广袖带起一阵风,吹得香炉里的烟歪向陈妈妈。
他走到顾明薇身侧,低头时发间玉冠擦过她鬓角,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以后别自己查这些。”
沈砚握住顾明薇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渗进来:“我会心疼。”
顾明薇喉头发紧。
她望着沈砚苍白的脸,想起昨夜他咳得几乎喘不上气,却还撑着替她整理小蝶的验尸记录。
此刻他指尖冰凉,却把她的手攥得那样紧。
“明日送大理寺。”沈砚松开手,转身时又咳了两声。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侯府的门槛,容不得老鼠打洞。”
陈妈妈被拖出去时,喉咙里还发出含混的呜咽。
顾明薇望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小蝶出殡那天,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
她摸了摸腕上的量香珠,珠子还带着沈砚掌心的余温,可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侯府的檐角铜铃叮当响。
顾明薇站在廊下,望着沈砚房间的窗户还亮着灯影。
她知道他又在看那叠旧案卷。
二十年前定北侯通敌的案子,卷宗里的每一页都浸着血。
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顾明薇脚边,她弯腰去捡,却在叶底发现半枚翡翠碎屑。
那颜色,和侯夫人腕上的镯子竟然一模一样。
陈妈妈被押走的第三日,侯府的晨雾里浮着股子古怪的甜腥。
顾明薇蹲在小蝶生前住的耳房窗下,指尖沾了点香炉里残留的灰。
那灰原该是寒露草烧尽后的青褐,此刻却泛着极淡的紫,像被谁在夜里偷偷撒了层碾碎的紫草末。
顾明薇凑到鼻尖轻嗅,后槽牙突然发酸。
这气味和陈妈妈招供时,佛堂里飘的沉水香尾调竟有几分相似。
"姑娘,该去香坊了。"丫鬟春桃捧着铜盆立在廊下,声音压得低:"王姑姑说今日要清点新到的龙涎香,催了两回了。"
顾明薇用帕子包起那撮香灰,起身时裙角扫过床沿。
小蝶的旧绣鞋还塞在床底,鞋尖还沾着半块没擦净的香粉。
她突然想起陈妈妈被带走前那声呜咽,若这香灰里藏着的秘密,连陈妈妈都不知情呢?
香坊的檀香混着新晒的艾草味涌来。
顾明薇捏着量香珠在货架间穿行,指尖掠过装着寒露草的陶瓮时,珠串突然发烫。
她猛地顿住脚步。
这瓮里的草叶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焦黑,分明被人用文火焙过,把原本清苦的药香逼成了甜腻的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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