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侯府垂花门的铜环上还凝着水珠。
顾明薇正站在廊下教小丫鬟们扎梅花结，忽见小翠提着裙摆从角门跑来，发间银簪都歪了。
"姑娘！王姑姑让我捎话，说二姑娘房里的香囊味儿不对！"
她指尖的红丝线"啪"地断了。
顾明薇攥着断绳，顾明月被软禁在西厢房己有七日，每日只许送两餐，怎会有新的香囊？
"王姑姑怎么说？"顾明薇按住小翠发抖的手腕。
小翠喘着气："今早送点心时，王姑姑替侯夫人查院子，闻见二姑娘房里飘着甜香，比往日浓了三分。
她多留了个心，趁二姑娘去茅房时翻了妆匣，那香囊塞在锦帕底下，绣着并蒂莲。和前日二姑娘差人给您送的那方，绣工一模一样。"
顾明薇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日顾明月托小厨房的刘婶送来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说是"姐妹和好"的信物，她推不过收了，却一首压在妆奁最底层。
此刻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说的话："影香最是诡谲，若掺了紫罗散，甜里带腥，能让人昏沉三日不醒。"
"去取半钱残粉来。"顾明薇松开小翠，转身往偏院走，"记着，走后巷，别让任何人看见。"
日头爬上东墙时，小翠捏着个油纸包溜进了顾明薇的屋子。
药炉里的艾草香混着纸包中极淡的甜腥，顾明薇将残粉倒在白瓷碟上，用银簪轻轻拨了拨，粉粒间泛着极细的紫芒。
"紫罗散。"府中药师张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捻着胡须。
"这毒不致命，却能让人神志模糊，说胡话。前日二姑娘送您的香囊，怕也掺了这东西？"
顾明薇的指节抵在案上，指腹压出青白。
她终于明白顾明月的算盘。
若她在侯夫人面前突然昏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侯夫人必然疑她心术不正；若她强撑清醒，又显得故作姿态。
无论如何，侯府管家权都得落回顾明月手里。
"好个借刀杀人。"顾明薇将纸包收进袖中，"去请世子。"
沈砚的书房飘着苦杏仁味的药气。
顾明薇推开门时，他正伏在案上批折子，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半片乌云。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紫罗散。"顾明薇将油纸包放在他手边，"顾明月想让我在母亲面前出丑。"
沈砚的指尖在纸包上顿了顿，忽然低笑一声，震得胸口发颤："倒省得我再找由头。"
他从妆台暗格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颗朱红药丸塞给她，"含在舌下，避毒的。侧厅我派了暗卫，若有变故......"
沈砚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腕间的银镯，"别怕，我在。"
顾明薇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喉间发暖。
她将药丸含进嘴里，苦甜交缠的滋味漫开，这是他特意为她调的。
议事厅里檀香袅袅。
侯夫人正翻着账本，见顾明薇进来，招了招手："明薇来得正好，上月庄子上的租子......"
"妹妹！"尖细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
顾明月穿着月白衫子，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踉跄进来，发间金步摇乱晃："我昨日得了个好香囊，特意给妹妹送来......"
她突然挣开婆子的手，踉跄着扑向顾明薇，袖中什么东西"簌簌"落在她衣摆上。
顾明薇只觉鼻尖钻进一丝甜腥，眼前骤然发黑。
她踉跄着扶住桌角，指尖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明薇！"侯夫人"砰"地推开账本，"快扶着！"
顾明薇却突然首起身子，反手攥住顾明月的手腕。
她袖中紫罗散的残粉簌簌落在青砖上，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姐姐这香囊，气味可熟悉？"
顾明月的脸"刷"地白了。
她想抽回手，却被顾明薇捏得生疼："你、你胡说！我不过想送你......"
"想送我紫罗散？"顾明薇冷笑，"母亲可记得，前日姐姐差人送我的并蒂莲香囊？"
顾明薇转头看向侯夫人，"当时我只当是姐妹情分，却不想姐姐连送个香囊都要掺毒。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还是怕我在母亲面前说什么？"
"放肆！"侯夫人拍案而起，茶盏震得跳了两跳，"王姑姑，去搜西厢房！"
王姑姑早候在门口，闻言带着两个婆子冲了出去。
不过盏茶工夫，她举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回来，袋口还沾着紫粉："回夫人，这是在二姑娘妆匣最底层翻到的，底下压着半袋紫罗散。"
顾明月瘫坐在地，金步摇掉在脚边，珠串散了一地。
她望着那袋毒粉，突然尖笑起来："你们以为我是主谋？我不过是替人办事！权宦张大人说了，只要我扳倒顾明薇，他便保我......"
"够了！"沈砚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面色白得像纸，唇角却挂着血渍，"你若早知她识得毒香，或许不会如此轻敌。"
顾明月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望着沈砚眼底的冷光，突然扑过去抓住侯夫人的裙角："夫人！我是被威胁的！张大人说要杀我全家......"
"拖下去。"侯夫人甩开她的手，"先关到柴房，等相府来接人。"
两个婆子架起顾明月往外拖。
她踢翻了脚边的茶盏，瓷片飞溅到顾明薇脚边。
经过门槛时，她突然转头，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顾明薇，你以为权宦会善罢甘休？廷议之日......"
"闭嘴！"沈砚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渍晕开如红梅。
他望着顾明月被拖走的背影，目光沉得像深潭，"明薇，去把门锁换了。"
顾明薇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沈砚扶着墙的手在发抖。
她走过去要扶，却被他轻轻推开："我没事。"
沈砚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顾明月说得不错，权宦不会善罢甘休。廷议......"
他突然住了口，转头冲她笑，"去给我煮碗粥吧，加莲子。"
顾明薇望着他苍白的脸，喉间发紧。
她自然知道沈砚没说完的话，廷议之日，才是真正的硬仗。
顾明薇摸了摸袖中还带着体温的避毒香丸，转身往厨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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