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薇心领神会，指尖悄悄摸向匣扣。
可还未动作，院外突然传来利刃入肉的闷响，接着是小八的低喝："主子，解决了。"
沈砚将她从屏风后拉出来，烛火重新亮起时，他眼底的阴云更重了："去审香婆。"
地牢里，香婆缩在草堆里发抖，额角还沾着小八方才用剑鞘敲出的血珠。
顾明薇将李御医的医案拍在她面前："毒王不是一个人，是吧？"
香婆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她突然抓住顾明薇的裙角，"姑娘，我也是被逼的！毒王是宫里的人，二十年前就布了局，他们怕定北侯活过来，怕当年的通敌案翻。"
"够了。你该庆幸，我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沈砚转身对顾明薇道，"把这些证据整理好，明日早朝我要参御医署。"
顾明薇却按住他的手背："陛下最厌党争，你拿这些旧账去，他只会觉得你翻旧怨。"
她望着案上的假死丹药方，眼底泛起冷光，"不如我们先死一次。"
沈砚的眉峰微挑："怎么说？"
"让他们以为我们中了假死丹，趁他们放松警惕时，查御药房的醒魂草，找李御医的下落。"
顾明薇指尖划过医案上的"假死七日"，"七日足够我们查清所有。"
沈砚忽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浮起几分血色："你果然比我更会算计。"他将虎符塞进她掌心，"去取我藏在偏院的沉水香，掺半钱醒魂草。"
顾明薇取出随身的香炉，将新制的香丸轻轻放入，火星溅起的瞬间，青烟袅袅升起，裹着若有若无的苦香。
顾明薇将最后一撮醒魂草掺进沉水香时，指尖微微发颤。
偏院的炭炉里，火星正舔着香灰，混合着苦香的青烟在梁下盘旋。
"阿薇，时辰到了。"
顾明薇攥紧袖口的檀木匣，最后看了眼案上的沙漏。
三更天，正是夜最沉的时候。
当顾明薇掀开门帘时，沈砚正倚在床头，苍白的指尖扣着药碗。
月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他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倒真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她上前扶住他的肩，触到的肌肤凉得惊人，却在掌心轻轻按了按。
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一切就绪"。
"喝了。"顾明薇将药碗递到他唇边。
沈砚垂眸饮尽，喉结滚动间，碗底的九转蚀心散残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他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的檀木匣："若有变故……"
"不会。"顾明薇抽回手，将香炉搁在床头。
青烟腾起的刹那，她看见他眼底的光缓缓暗下去。
地牢里传来铁门哐当的声响时，顾明薇正替沈砚整理衣襟。
香婆被小八押着踉跄进来，发间的银簪歪在耳后，见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二人，立刻尖叫着扑过来："天啊！这香……这香是催命的！"
她的指甲刮过顾明薇的手背，带着股刺鼻的蒜味，那是服毒前用来掩人耳目的香料。
顾明薇垂眼任她抓扯，余光瞥见香婆颤抖的手悄悄摸向袖口。辛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那动作极快。
"去通报毒王。"沈砚突然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就说沈某撑不过子时。"
他的手指从锦被里滑出来，重重砸在床沿，惊得香婆打了个寒颤。
香婆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姑娘救我！我这就去报信，求你们留我条活路！"
她爬起来时，袖口的碎布蹭过顾明薇的鞋面。是块靛青色的料子，和前日在御药房外见过的药童衣裳一个颜色。
顾明薇望着她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将那抹靛青烙进记忆里。
子时三刻，正院的银杏叶沙沙作响。
顾明薇蜷在沈砚身侧，屏住呼吸，感觉到沈砚的手指在她腰后轻轻掐了一下。
门闩被利刃挑开的瞬间，冷风灌进来。
顾明薇闭着眼睛，闻见股刺鼻的腥甜，是蓝衣人身上涂的避毒散。
那人踩着碎步靠近床榻，剑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装得倒像。"
他的剑尖往下移，抵住沈砚的咽喉，"死透了？"
沈砚的胸膛没有起伏。
顾明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再忍半刻，再忍半刻。
"等等。"蓝衣人突然抽回剑，从怀里摸出银针。
顾明薇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试毒的银霜针，若扎进沈砚的人中，必然会戳破假死的伪装。
千钧一发之际，顾明薇猛地睁眼！
"你……"蓝衣人惊得后退半步，银针当啷落地。
顾明薇己经翻身下床，檀木匣在掌心打开，新制的迷香混着沉水香的苦意扑面而来："你们毒王的配方，我早倒背如流。"
她指尖的香丸弹向烛台，火星溅起的刹那，满室烟雾骤浓。
"诈死！"蓝衣人拔剑的手在发抖，可不等他喊第二句，床榻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沈砚撑着床头坐起来，衣襟上的木樨花被血浸透，却笑得像淬了毒的刀："小八，关门。"
院外立刻响起刀刃入肉的闷响。
小八提着带血的剑翻进窗来，将院门从内闩死。
蓝衣人这才发现，院里的守卫不知何时全换了墨影暗卫，刀光在月光下织成网。
"你们以为赢了？"蓝衣人突然狂笑，剑锋一转抵住自己咽喉，"真正的毒王还藏在你们身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口中溢出黑血，原来他早就在齿间藏了毒囊。
顾明薇蹲下身翻他的衣襟，在暗袋里摸出枚铜牌。
牌面刻着"御医署"三个小字，背面还沾着半块朱砂印泥，像是刚盖过什么文书。
顾明薇抬头时，正撞进沈砚沉如寒潭的目光："看来，二十年前的旧案，有人至今睡不着。"
地牢的铁门再次被推开时，香婆被小八反剪着双臂拖进来。
她的发髻散了，脸上还沾着草屑，可看见蓝衣人的尸体时，眼底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说。"顾明薇将铜牌拍在她面前，"毒王是谁？"
香婆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姑娘，有些事，知道的人活不过五更天。"
她的舌头突然一卷，喉间发出"咔"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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