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顾明薇猛地转身，正撞进一道裹着更夫粗布的身影里。
那人举着铜梆子，脸上的皱纹却比老吴少了三道。
更夫常年顶风冒雪，眼角该有刀刻般的纹路，这人的皱纹是用面粉和胶糊粘上去的。
"替夫人添香。"那人声音哑得像砂纸，抬手要碰香炉。
顾明薇后退半步，脚尖勾住供桌下的铜炉脚。
"老吴敲更时，左手拿梆子，右手扶腰。"
顾明薇盯着对方微颤的右手，那只手没有常年握梆子磨出的茧，反而在腕间有道细疤，"你这手，倒像常捏柳叶刀。"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发难。
他反手抽出藏在腰带里的淬毒短刃，首刺顾明薇心口。
可他没料到，顾明薇早将香炉里的香丸换作了掺着迷魂散的假丸。
方才添香时吸入的药气此刻翻涌上来，他脚步一个踉跄，短刃"当啷"掉在青砖上。
"白眉？"顾明薇弯腰捡起短刃，刀刃上的青斑是权宦派特有的鹤顶红，"上个月在城南茶楼，你替谢统领送过密信。"
白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咬齿间的毒囊，却见顾明薇早有防备，袖中飞出一支细管，淡紫色的烟雾裹着夜露香的甜腻钻进他鼻腔。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方子，能让人瞬间失力。
"周尚书和谢统领......"白眉瘫在地上，嘴角渗出黑血，"他们查到沈大人根本没......"
"没真死？"顾明薇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巴，"我早说过，沈大人的局，不是你们这种小角色能破的。"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福带着两个护院冲进来，老吴举着梆子跟在后面，额角的汗把假皱纹冲开一道缝："夫人，这混球扮我更夫！"
"押去地牢，灌醒酒汤。"顾明薇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他吐干净前，别让他死了。"
地牢的门"吱呀"合上时，顾明薇回到灵堂。
她取出藏在供桌暗格里的醒魂草香丸，用银剪挑开香灰，将新的香丸埋进去。
火星溅起的瞬间，沉水香里透出一丝清苦的药气。
这是沈砚特制的解药，能解他体内三年的寒毒。
棺椁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顾明薇屏住呼吸，看着棺盖边缘露出一截苍白的指尖。
接着是睫毛的颤动，像蝴蝶振翅般扫过眼下的青影。
当那双染着霜色的眼睛缓缓睁开时，灵堂的长明灯突然"啪"地爆了灯花。
"他们等不及了。"沈砚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顾明薇伸手替他系好领口，指尖触到他颈间的温度，比往日暖了些。"周尚书联合谢统领，派白眉来换香丸。"
她将白眉的话复述一遍，"他们怕你翻旧案，急着灭口。"
沈砚抬手覆住她的手背，"明日早朝，我要让他们知道，定北侯府的刀，从来没钝过。"
顾明薇望着沈砚眼里翻涌的暗潮，忽然笑了："那我们，就先发制人。"
夜色正浓，灵堂外的桃枝在风里摇晃，将影子投在沈砚腰间的兵符上。
沈砚倚在棺椁边，玄色丧服未系严，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
他盯着她发顶的碎发，那是方才蹲在白眉跟前时被乱发蹭的："你要去的地方，比地牢危险十倍。"
"所以才要赶在陆太医察觉前。"顾明薇将青瓷瓶塞进他掌心，指腹擦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握笔批折子磨的。
"他昨日替你诊脉时，袖中飘出的沉水香里混了三分龙涎，和二十年前定北侯府毒杀案里的香谱......"
"像。"沈砚接得极快，眼底寒芒乍现。
三年前他在阁中第一次翻到定北侯通敌案宗卷，便注意到结案当日有太医院呈递的"心疾暴毙"医案，而主笔正是如今的太医监副使陆昭。
顾明薇的月白裙角扫过供桌，烛火被风带得摇晃，在她脸上投下明暗。
她伸手将沈砚额前乱发别到耳后："我扮成太医署新调的助手，小月在宫门口接应。"
沈砚突然扣住她手腕，指腹压在她腕间跳动的脉门上："若遇危险......"
"点三盏引魂灯。"顾明薇反手握住他，掌心的薄茧蹭过他手背，"你说过，引魂灯亮，定北侯府的暗卫就会从宫墙根的狗洞钻出来。"
灵堂外传来阿福压低的咳嗽。
顾明薇抽回手，从袖中摸出个檀木匣，里面是套半旧的太医署服饰—。
袖口绣着银线药草纹，是小月今早用月俸从旧衣铺淘来的。
她转身时，沈砚的声音追上来："明薇。"
她回头，看见他站在长明灯下，玄色丧服被火光映得泛红，像浸了血的战袍："等你回来，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宫城的角楼在夜色里投下巨大阴影。
顾明薇跟着小月穿过御花园时，鞋底沾了满地露水，凉得她后颈发紧。
小月走在前头，发髻上的银簪晃着微光："陆太医今夜在太医院值夜，巡夜的王典药贪杯，我往他茶里下了安神草，能睡足两个时辰。"
档案库的门是榆木做的，门缝里透出极淡的霉味。
小月摸出铜钥匙时，顾明薇注意到她指尖在抖，这是她第一次帮人做这种事。
"别怕。等沈大人翻了旧案，定北侯府的军功碑上，会刻你的名字。"
档案库的烛火刚点亮，顾明薇就被满架的医案震了。
从太祖皇帝到如今的陛下，太医院的诊疗记录全按年份码得整整齐齐。
她首奔最里层的"弘治二十年"，那年定北侯沈渊被指通敌，三日后暴毙于大牢。
"找到了！"小月指着最上层的檀木匣，火漆上印着太医院的麒麟印，"弘治二十年十月初七，定北侯沈渊医案。"
顾明薇搬来木凳，指尖刚触到匣盖，火漆突然发出细碎的"咔"声。
有人动过这匣子。
顾明薇屏住呼吸掀开，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沈渊，男，西十有三，戌时三刻突发心疾，脉若游丝，药石无医。"
末尾的医师签名是"陆昭"，而在附注栏，用极小的字写着："唇色青黑如靛，十指紫胀，疑为毒源未明之蚀心散。"
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替嫁娇娘：首辅大人心尖宠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15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