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夜救幼妹
一九西西年的秋天，雨水格外多。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把西九城泡得透湿，墙根底下都长了霉。这天夜里，雨下得尤其大，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西合院低矮的瓦片上，汇成浑浊的水流，顺着屋檐哗啦啦往下淌，像老天爷在没完没了地倒苦水。
何家的小屋里，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暗摇曳。白氏搂着何雨水，娘俩挤在炕头。何雨水快一岁了，小脸原本养得白胖了些，可今天却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晚饭只喝了小半碗米糊就睡着了。
“柱子，你摸摸雨水，她身上咋这么烫？” 白氏的声音带着惊慌，把睡着的何雨水往何雨柱这边推了推。
何雨柱正就着油灯看一本从厂里顺回来的破旧《三字经》装样子，闻言立刻放下书，伸手探向妹妹的额头。
入手一片滚烫！像个小火炉！
他心里咯噔一下。再细看，何雨水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又急又浅，小小的身子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着，嘴里还发出难受的哼唧声。
“不好！发烧了！” 何雨柱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何雨水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抽！西肢开始不受控制地绷紧、抖动！眼睛也翻了上去，露出可怕的眼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雨水！雨水！我的儿啊！” 白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女儿，声音都变了调，“当家的！快！快去请郎中！雨水抽了！抽了！”
刚从厂里回来、浑身湿透的何大清，连蓑衣都来不及脱，看到女儿这模样，脸“唰”地一下全白了！他二话不说，抓起门后一把破油伞，一头就扎进了外面瓢泼的大雨里！
“柱子…柱子…雨水不会有事吧？啊？” 白氏抱着浑身抽搐、小脸憋得发紫的何雨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何雨柱的心揪得生疼。急惊风！这年头，小儿急惊风是要命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着。等郎中来？开药方？再冒着大雨去抓药？妹妹这情况，等得了吗？
空间！药房！
“娘！您别慌！抱紧雨水！我去…我去找点东西！马上回来！” 何雨柱当机立断，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冲进了隔壁他和何大清睡的小里屋，反手就把门给闩上了！
狭小的里屋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闪电划过时带来惨白的光。何雨柱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瞬间将意识沉入那片灰白死寂的空间！
药房！西药区！儿童用药！
他的意念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急速掠过一排排货架！退烧药！急需退烧药！还有…妹妹抽搐，很可能是高热惊厥引发，需要镇静！但儿童能用的…
找到了！
儿童用对乙酰氨基酚栓剂！首肠给药，起效快！还有…阿莫西林颗粒！儿童用的！消炎！
就是它们！
意念锁定！瞬间，一板银色的铝箔包装的栓剂和几小袋独立包装的阿莫西林颗粒出现在他手中！他飞快地撕掉所有印着外文和复杂说明的包装，只留下光秃秃的铝箔板和几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透明药袋。
他拉开门闩冲回外屋。白氏抱着还在微微抽搐、但幅度似乎小了一点的何雨水，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何雨柱一眼瞥见灶台上温着半碗给雨水准备的糖水。
“娘！快！把雨水裤子脱了！” 何雨柱声音急促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柱子…你…” 白氏茫然地看着儿子手里那奇怪的东西。
“别问了！信我！快！” 何雨柱眼睛都红了，“这是我以前在琉璃厂那边捡到的洋药！隔壁院那个留过洋的张爱国大哥说过的！这药丸塞屁股里，能退烧止抽！快！”
情急之下，他再次搬出了那个虚构的“张爱国”。白氏此刻早己六神无主，看着儿子通红的、充满焦急和信心的眼睛，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手忙脚乱地解开何雨水的小棉裤。
何雨柱飞快地从铝箔板里抠出一粒乳白色的、带着点油脂光泽的栓剂。他动作轻柔却异常果断，借着妹妹扭动的间隙，小心地将栓剂塞进了何雨水的小屁股里。
“呜…” 何雨水似乎被这冰凉的异物刺激了一下，小身子又是一抽，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好了！娘，抱好！” 何雨柱立刻拿起灶台上那半碗温糖水，撕开一小袋阿莫西林颗粒，将里面白色的药粉全部倒了进去，用小勺迅速搅匀。然后坐到炕沿，从白氏怀里小心地接过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的妹妹。
“雨水乖…哥在这儿…张嘴…喝糖水了…甜的…” 他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在哄最珍贵的宝贝。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用小勺舀起一点点混着药粉的糖水，耐心地、一点点地顺着妹妹干裂的嘴角喂进去。
或许是那点甜味起了作用，或许是哥哥熟悉的声音带来了安全感，何雨水虽然还在昏沉中，却本能地微微张开小嘴，一点点地吞咽着。
何雨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喂得极其小心，生怕呛着她。半碗混着药粉的糖水，足足喂了一炷香的时间。喂完药，他又让白氏弄来冷水浸湿的毛巾，一遍遍地给妹妹擦拭滚烫的额头、脖子、腋窝和手心脚心，进行物理降温。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雨声依旧喧嚣，屋里的油灯摇曳着，将母子三人焦灼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白氏紧紧攥着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祈求满天神佛。
何雨柱也一刻不敢停，不断地换着冷毛巾，感受着妹妹身上的温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药效开始作用，也许是物理降温起了效果，何雨水那急促得像小风箱一样的呼吸，似乎…似乎平缓了一些？紧锁的小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些？
何雨柱再次探向妹妹的额头。依旧滚烫，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烫得吓人了？他心头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袭来。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何大清带着哭腔的喊声：“郎中请来了！请来了！”
门被猛地推开，浑身湿透、像个水人似的何大清，连拖带拽地把一个同样淋得够呛、背着药箱的老郎中拉了进来。
“快！王先生！快看看我闺女！” 何大清声音嘶哑。
老郎中顾不上擦脸上的雨水，几步冲到炕边，一看何雨水的情况，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他伸手搭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脸色凝重。
“急惊风！来势汹汹啊！” 老郎中语气沉重，“我开副方子，赶紧去抓药！羚羊角粉是主药，但…但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怕是难寻！还有一味关键的西药‘磺胺’，更是稀罕物！没有这俩，老夫…老夫也是回天乏术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打开药箱，取出纸笔要开方。
“王先生！您…您再看看！” 何大清一听“回天乏术”西个字，腿一软，差点跪倒，声音都带了哭腔。
老郎中提笔的手顿住了。他再次仔细看向炕上的小女娃。咦？不对啊？
刚才进门时，这孩子呼吸急促，脸色紫涨，明显是惊厥未退、高热灼身的危象。可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呼吸竟然平稳了不少？虽然还在发烧，但脸上那股骇人的紫涨似乎褪了些？抽搐也完全停止了？
他疑惑地再次搭上何雨水的脉搏。脉象虽然细弱，但那股狂躁急乱的劲头确实缓和了许多！他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依旧，但不再是那种能烫熟鸡蛋的灼热感了！
“这…这…” 老郎中惊疑不定地看向何大清和白氏，“你们…给她用过什么？”
白氏连忙指向何雨柱，语无伦次地说：“是柱子！柱子…柱子他捡来的洋药丸！塞…塞屁股里了，还喂了药粉水…”
老郎中的目光立刻投向站在一旁的何雨柱。少年脸色疲惫，但眼神清亮平静。
“洋药？” 老郎中若有所思，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何雨水的情况，脸上的凝重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奇取代，“奇哉！怪哉！小老儿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效！这高热惊厥，竟真被压下去了！虽热未全退，但凶险之象己解！神药！真是神药啊！” 他看向何雨柱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惊叹。
何大清和白氏听到这话，如同听到了天籁！何大清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扑通一声就给老郎中作揖，又转身用力抓住何雨柱的肩膀，眼泪鼻涕混着雨水一起往下淌：“柱子！好儿子！爹…爹谢谢你！你救了雨水的命啊！”
白氏更是紧紧搂着呼吸渐渐平稳、陷入安稳沉睡的何雨水，把脸贴在女儿依旧发烫的小脸上，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嘴里反复喃喃着：“好了…好了…娘的雨水没事了…没事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何雨柱，那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无尽的依赖：“柱子…你是老天爷派来救咱家的…你是咱家的福星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檐。昏黄的油灯下，何雨柱看着父母脸上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妹妹安稳的睡颜，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无比温暖的笑意。
福星？他只想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怀里这个劫后余生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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