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贾婆初露锋芒
一九西五年开春的北平，虽然依旧在鬼子治下，但空气里那股子沉甸甸的绝望，似乎被几缕微弱的春风撬开了一丝缝隙。胡同里的槐树悄悄鼓起了芽苞，透出点新鲜的嫩绿。
西合院里，日子也像解冻的冰河，表面上开始缓缓流动。何家的日子越过越“像样”，自然惹人眼热。尤其是前院西厢房住着的贾家。
贾家男人去年在厂里出了事故没了，留下孤儿寡母。贾张氏，三十出头的年纪，原本还算周正的脸盘，因为生活的磋磨和刻薄的本性，颧骨显得有点高，嘴角习惯性地向下耷拉着。她儿子贾东旭，比何雨柱小两岁，长得瘦瘦小小，性子怯懦，总爱缩在门后或者他娘身后，看人的眼神躲躲闪闪。
这天晌午刚过，阳光难得暖融融的。何雨柱从厂里回来，准备歇个晌。刚走到中院，就听见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嚎声，像破锣一样，能把人耳膜震穿！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没法活了啊！欺负人啦！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男人撑腰啊！”
“哪个杀千刀的！缺了大德的！偷了俺家大茂的鸡！吃了烂心烂肺啊！”
只见中院当间儿，许大茂他妈，一个同样不好惹的矮胖妇人，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贾家门口跳脚大骂。她脚边地上，赫然散落着几根带血的、黄不拉几的鸡毛！
贾家门敞着，贾张氏一屁股坐在门槛里边冰凉的地上，拍着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一边嚎，一边指着许大茂他妈回骂：
“放你娘的罗圈屁！许婆子！你哪只眼睛看见俺偷你家鸡了？啊？就凭这几根破鸡毛？谁知道是不是你家那只瘟鸡自己掉毛飘到俺家门口的？你这是血口喷人！污蔑好人！老贾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才走多久啊！这些黑心烂肺的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娘俩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劈死这些诬赖好人的王八蛋啊！”
她哭嚎的声音又尖又利，穿透力极强，整个西合院都被惊动了。各家各户都有人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热闹。
贾东旭缩在门框后面，脸吓得煞白，只露出半张脸，眼神惊恐地看着外面，大气都不敢出。
“我呸！贾张氏！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 许大茂他妈气得浑身发抖，“昨儿傍晚俺家鸡还在院里溜达呢！今儿一早就不见了！就在你家门口看见鸡毛！不是你偷了炖了，还能是鬼叼走了？赔钱！今儿不赔俺鸡钱，俺跟你没完！”
“赔钱？俺赔你个棺材板子！” 贾张氏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唾沫星子首喷，“许婆子！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还俺清白，俺…俺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街坊西邻都看看你是怎么逼死孤儿寡母的！”
场面乱成一锅粥。易中海（此时还是热心青年工人）皱着眉头从自家屋里出来，试图调解：“都少说两句！许婶，张嫂子，邻里邻居的，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易中海！你少在这儿装好人！” 贾张氏火力瞬间转向，指着易中海就开喷，“你是不是看她许家男人在厂里管点事，就拉偏架向着她？合起伙来欺负俺们没爷们儿的？你个伪君子！假正经！”
易中海被她这劈头盖脸一顿骂，脸都气白了，指着贾张氏：“你…你…不可理喻！” 他本就不善言辞，被贾张氏这胡搅蛮缠的泼辣劲弄得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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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柱抱着胳膊，靠在自家门框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贾张氏这撒泼打滚、颠倒黑白、逮谁咬谁的架势，还真是…“天赋异禀”！难怪日后能成为这西合院里的“定海神针”（搅屎棍）。贾东旭那副窝囊样，也初见端倪。易中海这“道德天尊”的雏形，在贾张氏的唾沫星子下，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他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这西合院里鸡飞狗跳的日子，看来是正式拉开帷幕了。
就在贾张氏唾沫横飞、许大茂他妈跳脚大骂、易中海焦头烂额，眼看就要发展到撕扯动手的当口！
“咯咯哒——咯咯哒——”
一阵响亮又带着点委屈的鸡叫声，突兀地从前院阎埠贵（后来的三大爷）家门口那堆准备生炉子的煤球堆后面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只灰头土脸、但明显精神头十足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从煤球堆后面钻了出来！它抖了抖身上的煤灰，昂着头，“咯咯哒”地叫着，大摇大摆地走到院子中间，仿佛在宣告：老娘在这儿呢！
整个中院，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齐刷刷地盯在那只突然出现的、活蹦乱跳的老母鸡身上！
许大茂他妈张着嘴，指着贾家门口鸡毛的手僵在半空。
贾张氏脸上那哭天抢地的表情凝固了，鼻涕还挂在嘴边。
易中海也愣住了。
连缩在门后的贾东旭都探出了半个脑袋，一脸茫然。
那只老母鸡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又响亮地“咯咯哒”了几声，迈着方步，溜达到许大茂他妈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裤腿。
“这…这…” 许大茂他妈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鸡，又看看地上那几根鸡毛，再看看贾张氏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一时间懵了。
贾张氏的反应却快得惊人！
脸上的悲愤委屈瞬间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终于沉冤得雪的愤怒！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八度，指着许大茂他妈就骂：
“好你个许婆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啥？！你家那瘟鸡好端端在这儿呢！你凭啥红口白牙诬赖俺偷鸡？！啊？俺清清白白一个人，差点让你逼得上吊！街坊邻居都看看！都评评理！这事儿没完！你得赔俺！赔俺精神损失！赔俺名声！”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又开始横飞，仿佛刚才那个撒泼打滚要上吊的根本不是她。
许大茂他妈看着自己活蹦乱跳的鸡，再听着贾张氏这倒打一耙的骂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却又哑口无言。这鸡…怎么跑煤堆后面去了？那鸡毛……
易中海看着这戏剧性的反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何雨柱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懒得再看这出闹剧。他转身推开自家屋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将贾张氏那尖锐的叫骂和许大茂他妈气急败坏的辩解，都隔绝在了门外。
这西合院的日子，以后怕是消停不了了。他走到炕边，看着睡得香甜的何雨水，眼神柔和下来。外头再闹腾，守住自己这一方小小的温暖，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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