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二千，那笔压得周淑萍喘不过气的账单……它们狰狞的面孔瞬间在她眼前放大，仿佛张开了无形的巨口，要把虚弱不堪的她连同这窄小的房子一口吞噬。她猛地挣扎着想坐起，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却像铁钳般将她死死按回枕头。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别动，妈！钱……钱的事……”小野扑到床边，冰凉的小手死死按住母亲瘦削颤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强忍的哭腔，“先别想钱！我求你了！”
这天夜里，疼痛像一把钝刀，在断裂的肋骨处反复研磨。周淑萍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不知熬了多久，意识终于模糊地沉下去，却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无法抑制的剧烈呛咳猛地撕扯回来！
“咳咳！咳咳咳——！”
她猝不及防，身体因为剧烈的震动而蜷缩成一团，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断裂的骨头从胸腔里硬生生震出来，尖锐的痛楚瞬间传遍西肢百骸。她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嘴，试图将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闷回去。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猛地冲上喉咙！
咳声终于暂歇，她喘息着，颤抖着，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慢慢摊开捂着嘴的手掌。
掌心一片黏腻的暗红。
血！殷红的血丝混杂在唾液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周淑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断骨之痛更甚百倍。肺？伤到肺了？医生的话如同冰冷的诅咒在耳边回响。她僵在那里，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掌心的暗红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睡在隔壁的陈小野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站在她的床前。他大概是醒来上厕所，被母亲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惊动了。他揉着眼睛，目光随意地扫过周淑萍那张放在客厅角落里的床，然后，负债单亲妈的逆风翻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负债单亲妈的逆风翻盘最新章节随便看！猛地定格在周淑萍摊开的手掌上——那抹刺眼的暗红在昏暗中如同鬼火般跳跃！
小野脸上的睡意瞬间冻结，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清晰地映着那片血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短促气音，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周淑萍也僵住了，她完全没料到儿子会在这时醒来。对上儿子那双盛满惊恐的眼睛，她像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巨大的狼狈和羞耻感让她无地自容。她几乎是本能地、慌乱地一把攥紧拳头，将那只染血的手藏到身后，另一只手胡乱地在纸巾上擦抹着，声音因为紧张和剧痛而嘶哑变形：“没……没事！呛着了……你快去睡！”她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地抽搐着，比哭还难看。
陈小野没有动，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母亲藏起来的那只手的位置，又猛地抬头看向母亲苍白如纸、布满冷汗和痛苦的脸。他的目光在母亲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和她因为剧痛而佝偻的身体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猛地投向母亲床头那件旧工装——口袋，露出了记账本熟悉的塑料皮一角，旁边，似乎还压着一张印着医院抬头的纸。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里那纯粹的惊骇，开始剧烈地翻搅，混杂进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探究和某种隐约的、仿佛要刺穿什么的锐利光芒。
母子俩隔着昏暗的光线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只有周淑萍压抑不住的、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小野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自己的门。那“咔哒”一声轻响，落在周淑萍耳中，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只有更深、更冷的绝望。她颓然地瘫倒在床上，那只藏在身后的手无力地松开，掌心的血迹在昏暗里显得格外狰狞。深渊，似乎又往下沉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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