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那压在心口几年、让她喘不过气的巨石突然消失，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可怕的、失重般的眩晕。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门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没有软倒下去。
李强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他从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西装内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名片。那名片通体漆黑，质地厚实坚硬，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光，像一块沉甸甸的墓碑碎片。
他两根手指夹着名片，手臂随意地向前一递。目标却不是周淑萍，而是那个失魂落魄、僵在原地的少年陈小野。
“小子，”李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像是毒蛇的嘶鸣，“就冲你刚才抄家伙护着你妈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冰冷的扳手，又回到陈小野失焦的脸上，“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那些软蛋都强得多！想不想…跟着我干？”
那张漆黑的卡片，带着某种不祥的吸引力，悬在陈小野眼前。上面的字迹似乎是某种烫金的特殊字体，在昏暗中隐约勾勒出“李强”两个字和一个模糊的座机号码。它像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散发着危险却又令人难以抗拒的气息。陈小野的视线被牢牢吸住了，无法移开分毫。巨大的空洞和刚才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在他脑子里激烈地冲撞，留下嗡嗡的回响。跟着他干？干什么？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承认的悸动，同时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更快的影子猛地扑了过去。
是周淑萍。
刚才还因震惊而摇摇欲坠的母亲，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没有看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名片一眼，仿佛那是一条正昂首吐信的毒蛇。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几乎是扑跪在地，枯瘦的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探向地面！
她的目标，是那把刚刚被儿子丢下、冰冷沉重的铁扳手！
她的手指比陈小野更快一步，粗糙的指腹猛地抓住了扳手那沾着厨房油污和灰尘的冰冷金属手柄！一股透骨的寒意和沉甸甸的死亡气息瞬间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冰冷沉重的触感，像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她指尖的血液，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手臂蛇一样向上窜，激得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扳手棱角分明，硌得她掌心生疼。
但她没有松手。不仅没松，反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变形，皮肤绷得发亮，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那扳手在她手中不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块沉重冰冷的墓碑，烙印着刚刚那足以撕裂她心脏的恐惧和绝望。
她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扳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恐惧、愤怒和后怕都灌注进去，然后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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