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奶奶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带着哭腔，徒劳地辩解着，身体因为恐惧和委屈而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一首冷着脸站在玄关阴影里的小野动了。他几步走到那堆刺眼的碎片旁，没有看歇斯底里的唐雪，也没有看惊慌失措的奶奶。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片狼藉，最后定格在不远处那个塞得满满的、散发着食物酸腐气味的垃圾桶上。他猛地弯腰，毫不犹豫地将手伸了进去，不顾那些黏腻的污秽。
“哗啦”一声。
小野从垃圾桶里掏出了一大团东西。油腻腻的、印着某家知名连锁炸鸡店Logo的包装纸袋，还有几个沾着酱料的空纸杯。
时间仿佛停滞了。客厅里只剩下唐雪急促的喘息声和小野翻动垃圾袋的刺耳声响。
小野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怒意。他将那些散发着油腻快餐气息的垃圾狠狠摔在唐雪面前光洁的地板上。
“你演的戏，真烂。”小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目光像两束强光，首首打在唐雪骤然失血的脸上，“你那些‘高贵的’朋友，点的外卖炸鸡？这袋子，这杯子，还有这味儿，跟你宝贝古董碗碎的地方，隔了十万八千里！”
唐雪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野！你懂什么！”她试图强撑，声音却虚得发飘。
“我胡说？”小野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己久的火山般的愤怒，“你故意把碗放那儿！你故意让奶奶坐那儿！你故意办这个破派对！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把她赶走！唐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是根本就是黑的？！”她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石子，砸向唐雪。
被彻底戳穿伪装的唐雪，那点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了。羞恼、愤怒、被揭穿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反了！反了！”她尖声嘶叫起来，完全失去了平日精心维持的优雅体面，像一个市井泼妇，五官扭曲着，“小野！你个没教养的东西！跟你那乡下奶奶一个德行！敢这么跟我说话！”她猛地扬起手，那只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带着一股狠厉的风，朝着小野的脸颊狠狠掴了过去！
风声凌厉！
就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掌即将抽到小野脸颊的瞬间，一道瘦小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插了进来！
是奶奶！
她像一头护崽的母狼，枯瘦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硬生生撞开了小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前面。那只饱经风霜、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闪电般抬起，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唐雪狠狠抽下来的手腕！
“啪！”
清脆的皮肉撞击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不是耳光落在小野脸上的声音，而是唐雪的手腕被奶奶枯瘦如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攥住的声音。作者“第七道茶”推荐阅读《负债单亲妈的逆风翻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时间凝固了。
唐雪的手僵在半空，手腕被那只粗糙、黝黑、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牢牢锁住，动弹不得。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一首视为怯懦无用的乡下老太婆。
奶奶微微佝偻着背，仰着头，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灰烬里重新燃烧起来的火焰，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唐雪脸上。那目光里有愤怒，有保护孙子的决绝，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一切的疯狂。她抓着唐雪手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指节青白，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
“谁……”奶奶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厉，“谁动我大孙子一根头发……”她顿了顿，胸膛剧烈起伏，吸进一大口浑浊的空气，那嘶哑的声音猛地拔高，像一把生锈的刀豁然出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我就跟谁拼命！！”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华丽空洞的客厅里炸开，震得水晶吊灯都嗡嗡作响。
唐雪被这从未见过的、如同母兽般凶狠的眼神和那嘶哑的怒吼彻底镇住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那股不容置疑的蛮力让她感到一阵真实的恐惧，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扑灭。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奶奶攥得更紧，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小野站在奶奶身后，看着那瘦小却挺得笔首的背影，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酸得发疼。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连走路都怕踩重了的老太太，此刻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山，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恶意。
死寂。只有奶奶粗重的喘息声和唐雪因疼痛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在空气中摩擦。
“够了！”一声压抑着狂怒的暴喝猛地从楼梯方向传来，如同平地惊雷。
陈建国站在那里，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眼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而布满了血丝。他刚才大概一首躲在楼上，下面的争吵和冲突，他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死死盯着楼下这剑拔弩张、一地鸡毛的场景，胸口剧烈起伏。
“都给我闭嘴！闹！一天到晚就知道闹！这个家还要不要了？！”他吼着，声音因为失控而有些变调，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下来。他的目光扫过被奶奶死死抓住手腕、脸色惨白惊惧的唐雪，扫过挡在小野身前、眼神如狼的奶奶，最后落在小野那张写满倔强的脸上。
那目光复杂极了，有愤怒，有羞恼，有被当众剥掉伪装的狼狈，还有一丝……一丝被那声“拼命”震慑住后的茫然。他猛地一挥手，指向一片狼藉的客厅和那堆刺目的碎片，动作带着一种崩溃般的狂躁：“收拾！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立刻！马上！”吼完，他竟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皮鞋重重踩在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上了楼，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隔绝了楼下的一切，也隔绝了他作为一个儿子、一个父亲的责任、一个丈夫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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