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大禹治水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只要思想不僵化，办法总比江水多。
那个满身淤泥的官员，是工部水利司的最高长官，河道总督黄大人。
他连滚带爬地，把良辰带到了京城外的永定河大堤。
百里长堤，如一条巨龙，守护着帝国的都城。
可现在，这条巨龙的腰上，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
浑浊的河水，正从那些裂缝里，不断地渗出来。
大堤，随时可能决口。
黄总督，跪在泥水里，指天画地，涕泪交加。
“陛下！非臣之罪，实乃天灾啊！”
“近日河水暴涨，地龙翻身，才动摇了这千年大堤的根基！”
“此乃河神震怒，非人力所能抗拒！”
他把自己贪墨建堤款项，用芦苇和沙土，代替巨石和糯米浆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净。
他把责任，全都甩给了老天爷。
他看到被紧急召来的良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他觉得，是良辰最近风头太盛，惹恼了上天，才降下这等灾祸。
他指着那摇摇欲坠的大堤。
“良辰公公，你既然能感动上苍，能让神物现世。”
“不知，可能安抚这位河神的愤怒，让这大堤，转危为安？”
他要让良辰，来背这口注定要决堤的黑锅。
良辰站在大堤上。
脚下的堤坝，在微微地颤抖。
浑浊的河水，在他脚边，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收到的指令是：
“都城外的永定河大堤，它……它有决口之危！”
这是一个状况。
一堵墙，快要倒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把它扶正，加固。
他没有去想什么河神。
在他看来，墙会倒，就是因为它不够结实。
他沿着大堤，走了一段。
他蹲下身，从裂缝里，抓起一把泥土。
是沙土。
还有腐烂的芦苇。
他明白了。
这堵墙，是空心的。
他转过身。
他对前来督工的兵部尚书说：
“我需要人。”
“很多很多的人。”
“我还需要土，最粘稠的黄土。”
“还需要沙子，和无数的石子。”
兵部尚书有些迟疑。
“公公，不用巨石和铁木吗？”
“不用。”良辰回答。
“石头和石头之间，有缝隙。”
“水，会钻进去。”
他要用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法。
去造一堵，没有缝隙的墙。
皇帝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
整个京畿地区，所有的驻军和民夫，总共十万人，都被调集到了永定河畔。
黄总督看着这阵仗，心里冷笑。
他觉得良辰是在痴人说梦。
用泥土，去对抗天威？
可笑。
他等着看大堤决口，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被滔天洪水吞噬。
良辰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做的第一步，是“清创”。
他指挥着数万民夫，将那段最危险的大堤，外层的，所有不结实的沙土和芦苇，全部挖掉。
露出了里面，同样不堪一击的，豆腐渣一样的核心。
然后，他让人，把这些挖出来的废料，全部运走。
他又让人，运来了堆积如山的，粘性极强的黄土。
还有同样堆积如山的，干净的河沙与大小均匀的石子。
他开始了第二步。
“和料”。
他没有给出什么精确的配方。
他只是亲自，走到那堆材料前。
他抓起一把黄土。
他又抓起一把沙子。
他又抓起一把石子。
他把它们，放在手心里，感受着它们的重量和质感。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比例。
三份土，两份沙，一份石子。
他让所有的民夫，都按照这个比例，进行混合。
然后，加入河水，搅拌。
搅拌成一种粘稠度恰到好处的，黄褐色的泥浆。
做完这些。
最关键的第三步，开始了。
“夯筑”。
他让民夫们，将那些搅拌好的泥浆，薄薄地，铺在被挖开的堤坝豁口上。
只铺大概一寸厚。
然后，他让数千名最强壮的士兵，举起了巨大的、由青石制成的石夯。
“嘿！”
“哈！”
“嘿！”
“哈！”
数千人，喊着整齐的号子。
将那薄薄的一层泥浆，用力地，反复地，夯实。
首到那层泥浆，被压得像铁板一样坚硬。
然后再铺上第二层。
再夯。
再铺第三层。
再夯。
这是一个无比枯燥，无比耗费体力的过程。
十万民夫，分成了三班。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进行着这项工作。
整个永定河畔，只剩下那惊天动地的，夯土的号子声。
良辰，就站在大堤上。
他像一个监工。
也像一个雕塑家。
他看着那座新的大堤，在他的手中，一层一层地，向上生长。
他不需要图纸。
他也不需要测量。
他的眼睛，就是最精准的水平仪。
他的感觉，就是最可靠的测量器。
他确保，每一层的泥土，都被夯实到了极致。
他确保，整座大堤，是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整体。
他用了七天七夜。
当暴雨，即将来临的前一个时辰。
一座全新的，闪耀着黄褐色光芒的，雄伟堤坝，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它看起来，不像人造的。
它像一座，从地里，自己长出来的，山。
乌云，遮蔽了天空。
狂风，卷起了巨浪。
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倾盆而下。
永定河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
很快，就超过了警戒线。
浑浊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洪水，像一头出闸的猛兽，咆哮着，冲向了那座崭新的大堤。
黄总督，和所有前来观望的官员，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在他们看来，如此天威之下，任何堤坝，都将被摧毁。
“轰——！”
第一波洪水，狠狠地，撞在了大堤上。
发出了雷鸣般的巨响。
整座大堤，纹丝不动。
“轰——！”
第二波洪水，接踵而至。
大堤，依旧纹丝不动。
“轰！轰！轰！”
一波又一波的洪水，前赴后继。
疯狂地，撞击着，撕咬着，那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黄土大堤。
可那座大堤，就像亘古就存在于此的神山。
任凭洪水滔天。
我自，岿然不动。
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出现。
而它旁边，那些由黄总督负责修筑的，“坚固”的旧堤坝。
在洪水的冲刷下，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呻吟。
一道道新的裂缝，不断出现。
最后，“轰隆”一声巨响。
旁边的一段旧堤，被洪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幸好，那只是支流上的一段。
但黄总督贪墨的罪行，己经在这滔天洪水面前，被揭露得，体无完肤。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看着那座在狂风暴雨中，安如磐石的新堤。
又看了看那个站在堤坝上，衣衫尽湿，面无表情的小太监。
一股寒意，从所有人的心底，升起。
皇帝，走上前。
他看着脚下这座，拯救了整个京城军民的，雄伟大堤。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良辰的肩膀上。
“国之栋梁！”
他只说了这西个字。
他指着被吓得瘫倒在泥水里的黄总-督。
“斩！”
然后，他将一枚可以调动全国所有工部官员和资源的九龙金令，交到了良辰的手中。
“以后，帝国所有江河，皆归你管。”
一名身穿太医院院使官服的老者，捧着一幅画卷，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公公，皇上的御容图，那龙眼……怎么也画不出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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