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如果一座山会动，那一定是你看错了
如果一座山会动，那一定是你观察它的方式错了。
这句充满了极致唯物主义精神的话，对于此刻驻扎在雁门关外长城脚下的帝国军队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因为在他们眼前，长城——这座用巨石与血肉铸就的、本应与山脉同寿的不朽奇迹——真的在动。
它并非在行走，而是在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下活动着：
巨大的石块在高耸的墙体上微微颤抖，城垛与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段城墙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巨兽，在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呻吟与喘息。
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岳谦，一位身经百战、以铁腕和严谨著称的宿将，此刻正铁青着脸向亲临此地的皇帝汇报。
“陛下，臣己动用所有人力，探查了方圆百里。城墙地基稳固如初，墙体结构毫无瑕疵。此事绝非工程纰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怒火，“此乃妖术！
是北境蛮族萨满动摇我长城根基的无耻妖术！
臣己斩杀了十余名临阵脱逃的妖言惑众之辈，但恐惧仍在蔓延。
若不破此妖法，军心将溃，长城不攻自破！”
作为帝国最顶尖的军事工程师与防御大师，岳谦无法理解眼前这违反了所有物理常识的景象。
因此，当皇帝的目光越过他，投向那个随驾而来的瘦弱太监时，岳谦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他昂起头，用几乎无礼的语气说道：“陛下！此地是金戈铁马的边关，是帝国的铁血防线！
非后宫庭院！一个太监又能做什么？
难道他要用抹布把这城墙擦亮，好让那些鬼魅邪祟自行惭愧退去吗？”
良辰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接到的指令是：解决“长城自己动起来了”的问题。
在他的感知中，没有“妖术”，没有“军心”，甚至没有“长城”这个宏大的概念。
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巨大的、由石头堆砌的、正在发生非正常物理振动的结构体。
问题不是“谁在攻击它”，而是“这个振动的能量源头在哪里”。
他走下高台，来到正在“呻吟”的墙根下。
他没有看墙，而是俯下身，将整个手掌平整地贴在了冰冷的巨石上。
他闭上眼睛，屏蔽了风声和人声。
一股稳定而强大的低频振动，通过石头，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
这不是墙体本身在动，而是它脚下的大地在动。
墙，只是一个巨大的共鸣器和扩音器。
他站起身，开始沿着墙根行走，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
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一台人肉地震仪，感知着大地深处传来的振动波的强度与方向。
他一步一步，走离了长城，走向了旁边荒芜的山谷。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大将军岳谦的脸上，鄙夷之色更浓。
一个企图用脚步丈量山脉的傻子，能解决百万大军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良辰的行走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跨过山涧，穿过密林，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山坳里停下了脚步。
他跪下来，将耳朵紧紧地贴在的岩石上。
就是这里。
振动的核心源头。
在大地深处，有一股磅礴的水流正在以万马奔腾之势汹涌而过。
那是一条新近形成的、规模空前的地下暗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局小太监？没有金手指！加油干更关键的是，在这段河道的某处，存在一个巨大的、狭窄的岩石隘口。
湍急的河水在通过这个隘口时，因“水锤效应”，产生了周期性的、能量巨大的低频共鸣。
这股共鸣通过整座山脉的岩体，精准地传递到了长城的地基之上，让那段建立在同一块基岩上的城墙，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音叉”。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解决方案便不言自明：他无法让暗河改道，那么，就只能切断振动的传播路径。
任务被重新定义：为长城和山脉之间，制造一个物理上的“隔离带”。
他动用了皇帝赐予的“长城虎符”，调动了边关所有的驻军和民夫。
一场史无前例的、针对长城本身的浩大工程开始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所有人都见证了何为真正的“愚公移山”。
良辰没有去修复墙体，而是在“动”墙的内侧，平行于墙体，下令挖掘一条巨型壕沟。
这条壕沟长达数里，宽达十丈，深度更是惊人，必须挖穿墙体地基所在的整块岩层。
这是一项疯狂的、足以掏空山脉的工程。
但在良辰沉默而坚决的指令下，数十万军民，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一般开始运作。
号子声、开山声、锤打声响彻云霄。
挖出来的土石，被运往他处。
与此同时，另一支同样庞大的队伍，从数百里外的沙地，开始用无数的牛车、马车，将一车车的黄沙运抵此地。
他的计划简单到令人发指：用柔性的、不传递振动的沙子，去填满这个刚性连接的巨大缺口。
他要用沙子，为长城做一个“减震垫”。
整个过程中，良辰就站在工地的最高处，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日夜不休地监督着工程的进度。
他漠视风沙、烈日与所有人的质疑，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挖掘、运输、填充这三个物理动作。
当最后一车黄沙被倾倒入那巨大的壕沟，将其完全填满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段持续“呻吟”和“颤抖”了数月的长城，骤然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振动、所有的噪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它又变回了那座沉默、威严、亘古不变的巨墙，静静地匍匐在山脊之上，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大将军岳谦冲到墙边，用手死死地按在石头上，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派人进入山谷，按照良辰标示的位置向下勘探，果然发现了那条咆哮的地下暗河。
真相以一种最宏伟、最无可辩驳的物理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他所以为的“妖术”，不过是地质学上的巧合。
他穷尽军事智慧也无法对抗的“敌人”，被这个他看不起的太监，用最基础的物理隔离法给“埋葬”了。
岳谦这位铁血将军，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在战争中所向披靡，却败给了一条看不见的河。
皇帝站在安静的长城之上，俯瞰着那条由黄沙构成的、与长城并行的巨大“伤疤”，久久不语。
他不需要任何解释，结果就是最好的解释。
“良辰以一人之智，安万世之基，其功非封侯可酬。”
皇帝的声音在边关的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今特设‘镇国公’之位，以彰其功。赐此墙之石为印，告诫后人，国之安危，在实不在虚。”
皇帝命令工匠取下墙体上一块因振动而松动的巨石，将其打磨成一方大印，亲手交给了良辰。
就在这至高荣耀的时刻，一名负责皇帝起居的、年迈的总管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他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尖锐地刺破了现场的宁静：
“公公，陛下……陛下他开始掉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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