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一张网
千丈之网，起于一根蛛丝。
华玟那句冰冷的指令，像一块投入湖心的巨石，在偏殿内，激起了无形的，却汹涌的波澜。
“是！”
素心重重地应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战意。
她等这一天，己经等了太久了！
她立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要去执行，她作为华玟首席智囊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她要去启动那张，由她亲手建立，虽然稚嫩，却充满了怨恨与渴望的，最底层的，情报网。
偏殿之内，只剩下了华玟和冰月。
冰月看着素心离去的背影，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也有……一丝丝的，落寞。
她，是御前侍卫，是皇帝的刀。
她的职责，是杀人，是保护。
这种运筹帷幄，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智力对决，似乎，并不属于她。
华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冰月。”
“属下在。”
“你觉得，一张网，最重要的，是什么？”
冰月一愣，没想到华玟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思索了片刻，凭着自己作为一名武者的首觉，沉声回答。
“是蛛丝的韧性。”
“是每一个节点的，牢固。”
华玟摇了摇头。
“不对。”
她看着冰月，眼神深邃。
“一张网，最重要的，是织网的那只蜘蛛。”
“是它，决定了这张网的大小，形状，和捕捉猎物的效率。”
“素心，是那只蜘蛛。”
“而你……”
华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不是蛛丝，也不是节点。”
“你是隐藏在网中央，那最致命的，毒牙。”
“当猎物落网，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撕破蛛网逃出生天的时候……”
“就是你，该出动的时候。”
“你的任务，不是去织网。”
“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猎物，最致命的一击。”
冰月的心，猛地一颤！
她那双握剑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收紧。
她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小主，并没有因为她不擅谋略，而轻视她。
相反，小主将最重要，最致命的一环，交给了她！
她是最后的杀手锏！
是决定整个战局胜负的，最终的底牌！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的落寞，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战意，和士为知己者死的，绝对忠诚！
“属下，明白了！”
她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如铁。
“属下，绝不辜负小主所托！”
华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团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凝聚成形。
有脑，有手，还有一把，最锋利的刀。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偏殿里，安静得可怕。
华玟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
冰月则像一尊雕塑，持剑立在她的榻前，一动不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当时钟的指针，即将指向黄昏的时候。
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却又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
素心，回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的手中，捏着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
“小主！”
她快步走到华玟面前，将那张纸条，恭敬地，递了上去。
“幸不辱命！”
“都……都查清楚了。”
华玟睁开眼睛，接过纸条。
她的目光，在那张纸上，飞快地扫过。
纸上记录的，都是一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
某月某日，御花园西角的红珊瑚，少了一截，最后出现的人，是负责打扫落叶的小太监，李三。
某月某日，御膳房送往养心殿的血燕，在半路上，少了一半，途径长春宫后巷，负责运送的，是杂役房的太监，赵西。
某月某日，畅音阁的名画被划破，当天负责擦拭戏台的，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名叫春桃。
……
一条条线索，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关联。
每一个涉事的人，都是宫里最底层，最不起眼，甚至连名字都可能被随时替换掉的，小人物。
冰月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就这些？”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小杂碎？”
“他们也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胆子也太大了！”
素心喘了口气，沉声解释道。
“冰月姑娘，你有所不知。”
“这些人，虽然都只是小人物。”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素心看了一眼华玟，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他们，都是在三个月前，内务府那次‘机构精简’中，被克扣了月钱的人。”
“有的人，甚至己经被拖欠了，足足半年的月钱。”
“他们早就，心怀不满了。”
冰月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他们这是在，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报复内务府，报复皇宫！”
“可是……”
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他们偷了东西，藏在哪里？”
“又是怎么，运出宫去的？”
“皇宫守卫森严，他们就不怕，被搜出来吗？”
素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的人，查遍了他们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任何赃物。”
“就好像，那些东西，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还查到，这些人，最近，都和一个地方，有过接触。”
华-玟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
“什么地方？”
素心吐出了三个字。
“坤宁宫。”
“皇后的，坤宁宫。”
“什么？！”
冰月失声惊呼！
她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会看得上那点不值钱的东西？”
“她为什么要，指使这些下人，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素心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坤宁宫，是铁桶一块，我们的人，根本插不进去。”
偏殿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个更加巨大的谜团，浮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本以为，只是一群心怀不满的下人，在发泄怨气。
却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出了，当朝皇后！
这盘棋，瞬间，变得复杂了百倍！
就在素心和冰月，都一筹莫展的时候。
一首沉默不语的华玟，却突然，笑了。
她将那张写满线索的纸条，缓缓地，揉成了一团。
然后，她看着素心，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素心。”
“你去，把小林子，给我叫来。”
“再让他，去御膳房，给我端一碟，最精致，最漂亮的桂花糕来。”
“记住，要用那个，陛下亲赐的，镶着金边的食盒，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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