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半“鬼”影,心战贵妃
孙德海彻底哑火,连着几天没动静。冷宫又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地方。但沈知意心里门儿清,林晚棠这毒蛇,绝不会因为她“病得快死”就高抬贵手。暂时的沉寂,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女人肯定在憋更阴狠的招。
她不能坐以待毙。被动挨打,永远翻不了身。得主动出击,哪怕只是挠林晚棠一爪子,也得让她疼,让她怕!
沈知意蜷在角落,手里无意识地着那个己经没什么药味、变得干瘪的寒星草药囊。高烧退了点,咳得也没那么撕心裂肺了,但身子骨依旧像散了架,动一下都费劲。可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瘆人,像潜伏在暗处的狼。
前世记忆的碎片在脑中翻腾。林晚棠……这个女人,美艳狠毒,看似无懈可击,却有个不为人知的致命弱点——她怕鬼!极其怕!尤其是那种冤魂索命的鬼!
这秘密,还是前世林晚棠一次醉酒后,得意忘形,当着她这个“将死之人”的面炫耀自己如何弄死一个争宠的小才人时,无意中泄露的。当时林晚棠说到那小才人投井后,井里夜夜有哭声,吓得她连着半个月不敢靠近水边,后来还是请了高僧做法才算安生。
还有一处地方——御花园西北角,靠近冷宫外墙的“望月亭”。那里偏僻,少有人去。前世林晚棠刚入宫不久,为了除掉一个知道她底细的老宫女,就是命心腹在望月亭附近下的手,伪装成失足落水。这事做得隐秘,但沈知意曾无意间听林晚棠的心腹太监提过一嘴,说那老宫女死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林晚棠赏她的一枚劣质玉扳指。
怕鬼。望月亭。玉扳指。
沈知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晚棠,你不是最信因果报应、冤魂索命吗?那本宫就送你一场“好梦”!
接下来的两天,沈知意拖着病体,像个幽灵一样在冷宫废墟里翻找。她需要“道具”。
终于,在一个堆满破瓦烂罐的角落,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几块破碎的、早己褪色发脆的纸鸢碎片,上面还残留着模糊的彩绘。还有半截锈迹斑斑、但敲击时能发出一点沉闷声响的小铜片,像是某个旧香炉的残件。
够了。
月黑风高夜。
栖梧宫里,灯火通明,熏着浓重的安神香。林晚棠斜倚在贵妃榻上,由宫女轻轻捶着腿,心腹大宫女春桃在一旁低声禀报着什么。
“……娘娘,冷宫那边还是没动静,那沈氏半死不活地躺着,孙太医那边也彻底哑巴了……”
林晚棠烦躁地挥挥手,打断春桃:“废物!都是废物!一个快死的贱人,都料理不干净!”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重,总觉得冷宫方向像趴着一头蛰伏的凶兽,随时会扑出来咬她一口。尤其想到钱嬷嬷和孙太医的惨状,更让她脊背发凉。
“行了,都下去吧,本宫乏了。”林晚棠挥退众人,只留下春桃在外间值夜。她躺在柔软的锦被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树影摇晃,投在窗纱上,像张牙舞爪的鬼影。她心里发毛,裹紧了被子,强迫自己闭眼。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突然——
“呜——呜——呜——”
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如同女子压抑哭泣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从御花园西北角的方向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幽怨和悲凉,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栖梧宫内殿,本就睡得不踏实的林晚棠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心脏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呜……娘娘……奴婢死得好冤啊……望月亭的水……好冷……”
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带着水汽的阴冷感,仿佛就在耳边萦绕!
望月亭?!水?!
这两个词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林晚棠的记忆深处!那个被她下令弄死、伪装成失足落水的老宫女!她手里……还攥着自己赏的扳指!
林晚棠瞬间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猛地坐起身,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春桃!春桃!外面……什么声音?!”
外间的春桃也被那诡异的哭声惊醒了,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跑进来:“娘……娘娘?您也听见了?奴婢……奴婢听着像是……像是从御花园那边……”
“闭嘴!”林晚棠厉声打断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快!快去看看!是不是……是不是哪个贱婢在装神弄鬼!”她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春桃也怕得要死,但不敢违抗,只得战战兢兢地叫醒两个值夜的小太监,提着灯笼,壮着胆子朝御花园西北角、望月亭的方向摸去。
哭声似乎停了。只有风声呜咽。
春桃几人提心吊胆地走到望月亭附近,灯笼的光在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亭子黑黢黢的,亭下的水池泛着幽暗的光。西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没……没人啊……”一个小太监牙齿打颤。
“是不是……听错了?”另一个也缩着脖子。
春桃心里也发毛,强自镇定:“再……再仔细看看!”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打着旋儿吹过望月亭!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息!清苦,微辛,带着一种雨后野草被碾碎的冷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纸灰的味道!
这味道……春桃猛地打了个寒颤!她记得!贵妃娘娘赐死那个老宫女后,为了安抚(或者说镇压),曾偷偷在冷宫外墙根烧过纸钱!那纸灰混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和此刻风里的气息……太像了!
“是……是纸灰味!还有……还有股怪草味!”一个小太监惊恐地低呼。
春桃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僵了西肢百骸!她再也不敢停留,尖叫一声:“有鬼!快跑!” 转身就朝着栖梧宫的方向没命地狂奔!两个小太监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跟着跑了。
栖梧宫里,林晚棠裹着被子,像筛糠一样抖着,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当春桃几人连滚爬爬、面无人色地冲回来,语无伦次地喊着“有鬼!纸灰!怪草味!望月亭!”的时候,林晚棠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彻底崩溃了!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缩进床榻最里面,用被子死死蒙住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是她!是她回来了!那个老贱婢!还有……还有冷宫那个邪门的!是她们!是她们合起伙来索命了!关窗!快关窗!把灯都点上!多点几盏!”
栖梧宫瞬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值夜的宫女太监都被叫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守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晚棠缩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窗的方向。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惊跳起来。脑子里全是那幽怨的哭声,望月亭幽暗的水光,还有那诡异的清苦冷冽气息……
冷宫……沈知意……
难道她真的……变成了厉鬼?回来索命了?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上林晚棠的心,让她浑身冰冷,彻夜难眠。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位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
而此刻,冷宫深处,最荒僻的角落。
沈知意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生疼,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刚才那番“装神弄鬼”,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几片褪色的纸鸢碎片——哭声是用这碎片卷成筒状,对着风口的破洞吹出来的,模仿女子呜咽。那缕“纸灰味”和“怪草味”,则来自她小心点燃又迅速熄灭的一点点寒星草干叶和艾绒,借着风势送出去的。
她看着栖梧宫方向那片突兀亮起的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动静,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冰冷疲惫、却带着快意的笑容。
林晚棠,这“鬼影”的滋味……好受吗?
她闭上眼,疲惫地滑坐在地。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胸腔里那颗复仇的心,却在恐惧滋养的土壤里,扎得更深,更稳。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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