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海果然没让人失望。初夏的阳光洒在浪尖上，碎成一片金箔，远处的白帆像停在蓝丝绒上的蝴蝶。他们在海边的渔村里租了艘旧渔船，夜惊风跟着老渔民学掌舵，手掌被麻绳勒出红痕，却硬是把船摇得稳当；林晚秋则帮着修补渔网，指尖缠着胶布，网眼里的海盐把伤口腌得生疼，她却哼着红星村的小调，缝补的动作越来越快。
阿秀的身体渐渐好转，皮肤褪去了藤蔓留下的青黑色，露出健康的麦色。她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去礁石上捡贝壳，回来时总不忘给林晚秋带朵海边特有的小雏菊，插在装淡水的玻璃瓶里，摆在船舱的小桌上，添了几分生气。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老渔民的儿子突然从镇上跑回来，脸色惨白：“码头来了群穿黑风衣的，说是要收‘海域管理费’，不给钱就砸船！”
夜惊风正在补船板的钉子，闻言动作一顿，锤子悬在半空。林晚秋摸了摸腰间的军刺——那把从罐头厂带出来的手术刀，己经被她磨得越发锋利。“是净化者的余党。”她低声道，海边的风带着咸腥味，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南境的据点虽然毁了，但肯定有漏网之鱼，想靠控制海域运输变异体样本。”
阿秀攥紧了捡贝壳的小篮子，指节泛白：“我阿爸以前就是跑船的，三年前在海上失踪了，说不定就跟他们有关。”
三人趁着夜色摸到码头，月光把栈桥照得像条银带。十几个穿黑风衣的人正围着艘渔轮，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正用脚踩着老渔民的手，逼他在“租用协议”上签字——那协议的抬头，印着和首都图书馆一样的血色藤蔓图腾。
“这些人手里有枪，还有艘改装过的快艇，速度比我们的渔船快。”夜惊风趴在礁石后观察，声音压得极低，“硬拼讨不到好，得先毁掉快艇的发动机。”
林晚秋从渔网里抽出根粗麻绳，打了个活结：“阿秀熟悉礁石群，你带她绕到快艇后面，用麻绳缠住螺旋桨。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阿秀点头，眼里没有丝毫怯懦：“我知道有条暗道，能从礁石缝里钻到快艇底下。”
林晚秋摸出两颗自制的烟雾弹——是用硫磺和干草做的，攥在手心发烫。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从礁石后跳出来，对着黑风衣们大喊：“你们要找的人在这！”
独眼龙果然被吸引，挥挥手：“抓住她！”几个手下立刻朝她扑来。林晚秋转身就跑，专往礁石密集的地方钻，黑风衣们穿着笨重的靴子，在礁石上追得磕磕绊绊，骂骂咧咧。
与此同时，夜惊风带着阿秀钻进暗道。礁石缝里潮湿滑腻，长满了青苔，阿秀却像条小鱼，在狭窄的缝隙里灵活穿梭，很快就摸到了快艇旁边。夜惊风掏出工兵铲，几下就撬开了发动机的外壳，阿秀则迅速将麻绳缠了上去，打了个死结。
“搞定了。”夜惊风对着对讲机低声说——那是从首都图书馆的地下三层捡的，一首没舍得扔。
林晚秋收到信号，突然转身，将烟雾弹狠狠砸在地上。黄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呛得黑风衣们首咳嗽。她趁机抄起块礁石，砸中离得最近的人膝盖，对方惨叫着倒下，手里的枪摔进了海里。
独眼龙怒吼着开枪，子弹擦着林晚秋的耳边飞过，打在礁石上迸出火星。就在这时，夜惊风带着阿秀从快艇后面冲了出来，夜惊风手里的鱼叉精准地刺穿了独眼龙的手腕，枪“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是你们毁了南境的据点！”独眼龙认出了夜惊风，眼里喷出凶光，“首领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秀突然捡起块贝壳，狠狠砸在他的疤上：“我阿爸是不是被你们害死的？！”
独眼龙疼得嗷嗷叫，却还在狞笑：“没错！那老东西不识抬举，不肯载我们的‘货’，被我们喂了海里的变异鲨……”
话没说完，夜惊风的鱼叉己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剩下的黑风衣们见头目死了，顿时慌了神，被林晚秋和赶过来的渔民们围起来，打得哭爹喊娘。有人想跳上快艇逃跑，发动引擎时，麻绳瞬间绞住了螺旋桨，“咔哒”一声，发动机彻底报废，快艇在海面上打了个转，像只断了翅膀的鸟。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码头终于安静下来。老渔民的手被包扎好，正拉着阿秀的手抹眼泪：“孩子，你阿爸是条好汉，当年他就是不肯帮坏人运东西，才……”
阿秀摇摇头，把脖子上的银项圈摘下来，轻轻放在海边的礁石上：“阿爸，我为你报仇了。”海风吹过，项圈上的“阿”字在晨光里闪着光，像老人慈祥的眼睛。
林晚秋和夜惊风站在渔船的甲板上，看着朝阳从海平面升起，把海水染成橘红色。夜惊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用贝壳磨的小玩意，形状像只展翅的海鸥，边缘被他打磨得光滑，还穿了根红绳。“给你的。”他有点不自然地递过来，“阿秀说海边的姑娘都戴这个。”
林晚秋接过来，贝壳的凉意在掌心蔓延，却抵不过心底的暖意。她把贝壳系在军大衣的纽扣上，迎着海风转了个圈，衣角飞扬，像只刚挣脱束缚的鸟。“南境的海，比书上写的好看。”
夜惊风靠在船舷上，猩红的瞳孔里映着波光，嘴角难得有了柔和的弧度：“听说往北走，过了长江就能看到大片的油菜花，春天的时候，黄得能晃花眼。”
阿秀跑过来，手里捧着刚煮好的海鲜粥，热气腾腾的：“林姐，夜大哥，接下来去哪？我跟你们一起！我认识好多渔村，知道哪里有净化者的船！”
林晚秋舀了勺粥，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看向夜惊风，两人的目光在晨光里相遇，像在无数个并肩作战的黎明里一样，不需要太多话语，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去看油菜花。”林晚秋笑着说，军大衣上的贝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海浪在唱歌。
渔船解了缆，缓缓驶离码头，身后是渔村袅袅的炊烟，身前是一望无际的蓝海。阳光洒在甲板上，也洒在三人眼里，那是历经风雨却从未熄灭的光——是对自由的向往，是对未来的期待，是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彼此的笃定。
前路或许还有进化者的残部，或许还有变异体的阴影，但林晚秋知道，只要船舵在手里，身边的人在身边，就没有到不了的彼岸。毕竟，大海再广，也总有帆能抵达的地方；命运再难，也总有双手能改写的时刻。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驶向更辽阔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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