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胡杨林美得不像话，阳光穿过金色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萧惊寒牵着苏似水的手慢慢走着，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首温柔的歌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北疆吗？”苏似水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胡杨，“你就在那棵树下，说要在这里盖一座小院，种满薄荷。”
萧惊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棵胡杨比当年更粗壮了，树干上刻着的“惊”和“水”两个字，被岁月磨得浅了些，却依旧清晰。“当然记得，”他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你当时还说我异想天开，说将军府哪有盖在树林里的。”
“我可没说异想天开，”苏似水笑着反驳，“我是说，盖院子的时候得留个大窗户，能看到胡杨的叶子。”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去。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萧惊寒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风筝，是用胡杨叶做的，上面画着一只笨拙的小鸟。“还记得这个吗？”
苏似水眼睛一亮：“你还留着？”这是他们刚到北疆时，萧惊寒亲手做的风筝，飞得不稳，总往下掉，却让她笑了一下午。
“当然留着，”萧惊寒将风筝线递给她，“今天风好，再放一次试试。”
苏似水牵着风筝线跑起来，胡杨叶做的小鸟在风中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虽然依旧飞得不高，却比当年稳了许多。萧惊寒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被风吹起的白发，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她的头发乌黑，跑起来像拂动的柳枝，笑起来比阳光还亮。
“慢点跑，小心脚下。”他叮嘱着，声音里满是宠溺。
苏似水停下脚步，回头对他笑：“你看，它飞起来了！”阳光落在她脸上，皱纹里都盛满了暖意。
两人坐在草地上，看着风筝在风中轻轻飘荡。萧惊寒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山楂糕，裹着晶莹的糖霜。“尝尝，还是城南那家的手艺，林羽这次带来的。”
苏似水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和当年在京城夜市上吃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好吃。”她眯着眼睛，像只满足的小猫。
“你呀，一辈子就好这口。”萧惊寒笑着摇头，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糖霜，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温暖而熟悉。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笑声。几个穿着羊皮袄的孩童追着蝴蝶跑过来，看到他们，都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行礼：“王爷爷爷，王妃奶奶好！”
这些都是附近牧民的孩子，常来小院里找苏似水要糖吃，也听萧惊寒讲当年打仗的故事。
“你们怎么跑这么远？”苏似水笑着招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麦芽糖，分给孩子们，“小心被狼叼走哦。”
“不怕！”最大的那个男孩挺起胸膛，“阿爹说，有王爷爷爷在，狼都不敢来！”
萧惊寒被他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那你们要好好学射箭，将来比王爷爷爷还厉害，就能保护阿爹阿妈了。”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着麦芽糖跑开了，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林子里回荡。
苏似水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道：“真像当年的林羽，又倔强又勇敢。”
“是啊，”萧惊寒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成‘爷爷奶奶’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神认真，“还记得我第一次在王府牵你的手吗？你手心全是汗，紧张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苏似水的脸颊微微发烫，嗔道：“还说呢，当时你握得那么紧，我手都被你捏红了。”
两人相视一笑，往事像潮水般涌来——黑风口的烽火，青州城的油灯，药圃里的薄荷香，喜房里的红烛……一幕幕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萧惊寒忽然说，“第一次在镇国公府见到你，你穿着月白色的裙子，站在海棠树下看书，阳光落在你发上，我就觉得……这姑娘真好看。”
苏似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我也早就想告诉你，”她抬头看他，眼中闪着光，“你在金銮殿上请命去北疆，说‘臣愿以血肉之躯，护大靖河山’，那时我就想，这男人真勇敢。”
风穿过胡杨林，发出温柔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对话伴奏。萧惊寒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阳光和落叶的气息。
“累了吗？”他问，“我们回去吧，晚了该着凉了。”
“再坐一会儿吧。”苏似水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你看那夕阳，像不像我们在青州城墙上看到的那次？”
“像。”萧惊寒轻轻揽住她，“不过那次的夕阳没你好看。”
苏似水被他说得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花。她知道，岁月会带走很多东西——乌黑的头发，挺首的腰杆，甚至清晰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是永远带不走的，比如他掌心的温度，比如她眼中的笑意，比如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爱过的痕迹。
夕阳渐渐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萧惊寒扶起苏似水，牵着她慢慢往回走，脚步虽缓，却无比坚定。
“回去我给你炖冰糖雪梨，”他说，“你昨天咳嗽了两声，得润润喉。”
“好啊，”苏似水应着，“再放两颗川贝，母亲的方子上说，这样治秋燥最管用。”
胡杨林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像是在说：慢慢来，路还长着呢。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胡杨林里的岁月，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柔。从初见的心动到暮年的相守，从京城的红墙到北疆的旷野，他们用一生证明，最好的爱情，就是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的模样。
而这首诗，还在继续写着，一页又一页，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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