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似水睡着后，萧惊寒起身走出卧房。晨光透过回廊的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
“传我命令。”他对候在门外的赵忠沉声说道，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将昨夜抓获的西戎俘虏，全部押到校场。”
赵忠一愣，下意识地问：“王爷，按规矩俘虏应……”
“我说，全部押到校场。”萧惊寒打断他，眼神扫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赵忠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是。”
半个时辰后，青州城的校场上，三十多个西戎俘虏被铁链串在一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大多带伤，脸上满是恐惧，看到萧惊寒一身染血的铠甲走来，纷纷瑟缩着往后退。
那个被挑断腿筋的骑兵首领也在其中，他拖着伤腿，爬到萧惊寒脚边，连连磕头：“王爷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求王爷看在我们没伤王妃性命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萧惊寒低头看着他，目光像在看一只蝼蚁。他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抵在首领的咽喉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奉命行事？你们抓她的时候，没想过她是我的人？你们打她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日？”
首领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俘虏也意识到不妙，有人哭喊，有人咒骂，还有人试图挣扎，却被亲兵用刀柄狠狠砸在背上，重新摁倒在地。
“王爷！”赵忠忍不住上前一步，“杀降不祥，而且……”
“而且什么？”萧惊寒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校场周围的士兵，“你们忘了黑风口的弟兄是怎么死的？忘了红柳沟的牧民是怎么被屠戮的？这些人手上沾着多少中原百姓的血，你们要我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重整旗鼓，再来杀我们的妻儿老小吗？”
士兵们沉默了，想起那些牺牲的同袍和被残害的百姓，眼中渐渐燃起怒火。
萧惊寒的剑尖又往下压了几分，首领的脖子上渗出鲜血。“似水心善，见不得杀戮，但我不一样。”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谁伤了她，我便让谁偿命。谁想动她，我便让他整个部落陪葬！”
“杀了他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更多的士兵跟着呐喊，“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萧惊寒不再犹豫，长剑一挥，首领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他的铠甲上，像绽放的红梅。他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向其他俘虏，每走一步，就有一颗头颅落地。
没有惨叫，没有犹豫，只有长剑划破皮肉的闷响和鲜血滴落的声音。校场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连天空的阳光都仿佛被染成了红色。
苏似水醒来时，听到了校场方向传来的呐喊声。她挣扎着起身，小桃连忙扶住她：“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大夫说您要静养。”
“外面怎么了？”苏似水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安。
小桃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是士兵们在操练。”
苏似水却不相信，她推开小桃，扶着墙慢慢走到窗边。从这里能看到校场的一角，虽然距离遥远，但那成片倒下的身影和弥漫的血腥味，让她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他在杀人。”苏似水的声音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她知道萧惊寒不是嗜杀之人，他今日这般，全是为了她。
她扶着墙，一步步往校场走去。小桃想拦，却被她眼神里的坚定拦住了。“让我去。”她说，“他心里的火，只有我能浇灭。”
校场上的杀戮己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个俘虏也倒在了血泊中。萧惊寒站在尸堆中央，满身是血，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战神。
“惊寒。”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萧惊寒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到苏似水扶着墙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他眼中瞬间闪过慌乱，下意识地想藏起手中的剑。
苏似水慢慢走到他面前，无视脚下的鲜血和尸体，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染血的脸颊。“够了。”她轻声说，“都过去了。”
萧惊寒的身体在颤抖，握着剑的手猛地松开，长剑“哐当”落地。他一把将苏似水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他们伤了你……我不能忍……”
“我知道。”苏似水靠在他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你看，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萧惊寒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肩膀微微耸动。周围的士兵都低下了头，没人敢出声。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松开她，用袖子笨拙地擦去她脸上沾染的血点，动作温柔得不像刚刚经历过杀戮。“好，我们回家。”
苏似水牵起他的手，他的手还在抖，掌心滚烫。她拉着他，一步步走出校场，身后是满地的尸体和渐渐落下的夕阳，身前是通往小院的路，路两旁的胡杨在风中轻轻摇曳。
回到小院，苏似水亲自为他擦拭身体，换下染血的铠甲。他身上有不少新伤，是昨夜救人时留下的，她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轻声说：“以后别这样了，我会害怕。”
“害怕我杀人？”萧惊寒的声音低沉。
“害怕你把自己逼得太紧。”苏似水抬头看他，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你护着我，但你若因此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我会更难过。”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好，我听你的。以后不这样了。”
那一夜，萧惊寒睡得很沉，或许是累极了，或许是苏似水在他身边，让他感到了安心。苏似水却没怎么睡，她坐在灯下，为他缝制护心符，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和金银花，是她能想到的，最安稳的祝福。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两人身上，仿佛能洗去白日的血腥。苏似水知道，有些伤痕需要时间才能愈合，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就像这北疆的胡杨，经历过风沙，经历过战火，却依旧能在阳光下，站成最挺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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