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院门 “吱呀” 一声开了。
李氏提着个竹篮，阿芷跟在后面，小手里攥着束新开的栀子花，花瓣上的水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坠着串碎钻。
“苏妹妹在家吗？” 李氏的声音脆生生的，刚过月亮门就嚷起来。
苏似水正在廊下晾药草，听见动静回头，看见竹篮里堆着的青团冒着热气，阿芷手里的栀子花映得小脸白里透红。
“快进来坐。” 苏似水接过花束，栀子的清香混着艾草的药香漫开来，“张妈刚煮了新茶，正好尝尝。”
她把花插进青瓷瓶里，摆在堂屋的条案上，瞬间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阿芷怯生生地往李氏身后躲，眼睛却首勾勾盯着院子里的秋千架。
那是林生昨日刚上好漆的，粉白的架身缠着淡紫的藤花，念安正坐在上面，由萧惊寒推着晃悠，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念安哥哥！” 阿芷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挣脱李氏的手跑过去。念安立刻拍着座椅：“快来！爹爹推得好高！” 两个孩子挤在小小的秋千上，裙摆和裤脚绞在一起，惹得萧惊寒放慢了力气，怕他们摔着。
李氏看着这一幕，捂着嘴笑：“这俩孩子，倒像是早就认识似的。” 她从竹篮里拿出青团，碧绿的团子上沾着芝麻，“昨儿阿芷说念安爱吃甜的，特意让林生在里面多放了桂花糖。”
苏似水刚接过青团，就见念安从秋千上跳下来，拉着阿芷往厨房跑：“我让张妈给你拿蜜饯！” 两个小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留下串叮叮当当的脚步声。
“说起来，” 李氏忽然凑近苏似水，声音压低了些，脸颊泛着红，“我家阿芷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却也是我和当家的心头肉。看这俩孩子投缘，不如……” 她话没说完，就被萧惊寒端茶的动作打断。
萧惊寒将茶杯放在她面前，青瓷杯沿碰着桌面轻响：“林嫂子有话不妨首说。”
李氏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跟妹妹和王爷求个情，让俩孩子结个娃娃亲。将来念安长大了，若还记得阿芷，便让她做个小的也行……”
这话一出，苏似水手里的青团差点掉在地上。她看向萧惊寒，见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纵容，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倒是萧惊寒先开了口：“这事得问孩子们自己。”
正说着，念安举着串糖葫芦跑出来，阿芷拽着他的衣角，嘴里含着蜜饯，腮帮子鼓鼓的。“你们在说什么呀？” 念安仰着头问，糖葫芦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
李氏蹲下身，指着阿芷：“念安，让阿芷做你媳妇好不好？以后她给你缝衣裳，你保护她。”
念安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阿芷，又看了看苏似水，忽然大声说：“好！阿芷比小橘还乖！” 阿芷听不懂 “媳妇” 是什么意思，却知道是好事，红着脸往念安身后躲，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这稚拙的反应逗得众人都笑起来。萧惊寒弯腰抱起念安，指尖刮了下他的鼻子：“那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养活阿芷。” 念安立刻拍着胸脯：“我会背《千字文》！还会射箭！”
苏似水看着阿芷头上别着的栀子花，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曾拿着花说要给她寻个好人家。那时觉得遥远的事，此刻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竟觉得温馨得很。她从腕间解下那枚平安石，是念安送的小石子，轻轻系在阿芷手上：“这个给你，以后就是念安的人了。”
阿芷捏着红绳，忽然踮脚在念安脸上亲了下，软乎乎的嘴唇印在他脸颊，像落了片花瓣。念安愣了愣，捂着脸冲进厨房，大喊着 “张妈我脸红了”，引得众人笑得更欢。
日头爬到头顶时，林生背着工具箱回来，听说娃娃亲的事，黝黑的脸上露出憨笑：“我这就去给孩子们做对长命锁，用最好的桃木。”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被萧惊寒拉住：“不急，先吃了饭再说。”
张妈做了满满一桌菜，念安非要挨着阿芷坐，给她夹糖醋排骨时，酱汁溅了满桌。苏似水想呵斥，却被萧惊寒按住手：“孩子家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 他给苏似水夹了块清蒸鱼，低声说，“你看，像不像我们当年？”
苏似水的脸瞬间红了。她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样，在桃花坞的院子里，笨拙地给她递花，说要护她一辈子。
时光兜兜转转，竟在孩子们身上看到了当初的影子。
饭后林生要回去做长命锁，阿芷却赖着不肯走，拉着念安的手往书房跑，说要学写字。李氏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以后怕是要常来叨扰了。”
“随时欢迎。” 苏似水送他们到门口，见萧惊寒正帮林生搬木料，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像对多年的兄弟。阳光穿过桂花树，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栀子花香混着木头的清香，在空气里酿成了蜜。
傍晚念安睡着时，手里还攥着阿芷送的布老虎。苏似水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红晕，忽然觉得这娃娃亲定得好。萧惊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发顶：“在想什么？”
“在想，” 她转过身，指尖划过他的眉骨，“等他们长大了，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守着一方小院，有花有猫，有彼此。”
萧惊寒低头吻她，温柔的触感带着栀子花香：“会的。”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林家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来，和王府的灯火遥遥相对，“就像这两家的院子，永远挨在一起。”
夜风拂过，吹得栀子花瓣落在窗台上。念安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阿芷”，嘴角还带着笑。苏似水和萧惊寒相视而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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