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柴刀，起身，真的抱着那捆枯枝，在土炕中间整整齐齐地垒了一道“楚河汉界”。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布置军阵。
苏念念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看看那道滑稽的“树枝三八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顾砚舟垒树枝的动作似乎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苏念念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的样子。那张总是板着的、冷峻的脸上，那抹无奈又好笑的弧度，终于清晰地、完全地舒展开来，如同冰河解冻，春水初生。
“笑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
“笑你…”苏念念捂着笑疼的肚子，指着那道树枝墙，“像个…像个搭鸟窝的啄木鸟！一本正经的…哈哈哈…”
顾砚舟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再看看自己搭的“杰作”，最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低地笑了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屋外寒风依旧呼啸，屋内油灯噼啪轻响。一道由枯枝垒成的、极其幼稚可笑的“三八线”，隔开了土炕的两边。一边躺着努力板着脸却嘴角微扬的冷峻将军，一边蜷缩着裹紧被子、还在为刚才的笑话偷乐的咸鱼小娘子。
尴尬的气氛早己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点暖融融的安宁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悄然滋生的暧昧。
顾砚舟听着旁边传来的、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黑暗中，他深邃的眼眸望着低矮的房梁，心头一片从未有过的平静。那些血海深仇、家族倾覆的沉重，似乎在这一刻，被身边这个总是带来意外和荒诞、却又充满生机的小女子，悄然驱散了几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那道滑稽的“树枝三八线”，落在苏念念露在被子外、睡得毫无防备的半张小脸上。月光透过窗户纸（里面塞着卫生纸）的缝隙，洒下一点微弱的光晕。
顾砚舟的嘴角，无声地、缓缓地，再次上扬。
这北疆苦寒之地的流放生涯，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三八线”之夜后，西屋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道枯枝垒成的墙依旧矗立，但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摆设。顾砚舟依旧沉默寡言，但苏念念半夜迷迷糊糊翻身踢到“三八线”、把枯枝弄塌一小片时，他只是默默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把树枝重新垒好，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苏念念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人帮她掖了掖被角，那带着皂角清冽气息的身影在黑暗中轮廓模糊，却莫名让人安心。
清晨，苏念念是被院子里顾晚晴惊喜的叫声吵醒的。
“嫂子！嫂子！快看！土豆崽崽开花了！”
苏念念一个激灵爬起来，冲到院子里。只见墙角那几株土豆苗顶端，竟然顶着几朵小小的、淡紫色的五瓣花！在凛冽的晨风里颤巍巍地绽放着，虽然娇弱，却充满了倔强的生命力！
“神了！灵泉威武！”苏念念激动地握拳。这速度！绝对是超级加倍！
顾砚舟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屋檐下，看着那几朵紫色的小花，再看看苏念念雀跃的背影，眼神深邃。这“老神仙”的种子…果然不同凡响。
挖回来的荠菜和野葱成了宝贝。苏念念决定小露一手，给寡淡己久的味蕾一点刺激。
“今天咱们吃‘翡翠白玉羹’和‘碧波点金’！”苏念念宣布菜名，唬得顾晚晴和二婶一愣一愣的。
其实就是荠菜豆腐汤（豆腐是苏念念用空间里最后一点黄豆粉加上灵泉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点”出来的，口感有点渣，但好歹是豆制品）和凉拌野葱！
凉拌野葱是关键。苏念念把洗干净的野葱切段，正要发愁只有粗盐调味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晚晴，去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掏点干净的出来！”苏念念指挥。
“草木灰？”顾晚晴和二婶都懵了。
“对！老神仙说了，草木灰是‘百味之引’，能激发食材本味！”苏念念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她让顾晚晴把细密的草木灰用干净的布包好，放在破陶盆里，然后倒入清水，使劲搅拌揉搓，再过滤。反复几次后，得到了一盆略显浑浊、但沉淀后上层还算清亮的碱水。
“这就是‘无盐胜有盐’的‘神仙碱水’！”苏念念得意地舀了一点尝了尝，果然带着点碱味和草木的清香。她把野葱段放进碱水里浸泡片刻，去除辛辣味，再捞出沥干。
然后，她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空间）摸出一个小陶罐——那是她之前偷偷攒下的一点点猪油（空间里翻出来的腊肉熬的）！又“变”出一小撮焦黄喷香的东西——炒熟的芝麻（空间里翻出来的生芝麻，她偷偷在灶膛余烬里烤的）！
“看好了！老神仙秘制‘点金酱’！”苏念念把一点点猪油化开，淋在沥干的野葱段上，再撒上芝麻碎和一点点珍贵的粗盐，快速拌匀。
顿时，一股混合着野葱清香、猪油荤香、芝麻焦香的奇特味道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好…好香啊！”顾晚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二婶也惊奇地看着那盘绿油油点缀着金黄芝麻的野葱：“这…这就是‘碧波点金’？看着就开胃！”
荠菜豆腐汤也好了，虽然豆腐渣了点，但汤色清亮，飘着点点翠绿，也算对得起“翡翠白玉羹”的名头。
开饭！一家人围坐在修补好的瘸腿桌子旁（顾砚舟用枯枝加固的）。顾砚舟看着桌上那两样简单却透着用心的菜，尤其是那盘油亮喷香的凉拌野葱，眼神微动。
他夹起一筷子野葱，送入口中。野葱特有的清香被碱水柔化，又被猪油的丰腴包裹，芝麻的焦香点睛，粗盐恰到好处地提味…口感爽脆，滋味层次丰富，比他吃过的任何宫廷凉菜都更鲜活、更接地气！寡淡己久的味蕾瞬间被唤醒！
“好吃！”顾晚晴己经顾不上形象，吃得小嘴油光发亮。
“念念…你这手艺…真是得了老神仙真传了！”二婶赞不绝口。
顾老夫人也小口喝着汤，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顾砚舟没说话，但下筷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他默默地吃完自己那份凉拌野葱，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念念面前那还剩一小半的盘子。
苏念念正埋头喝汤，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盘子上。抬头一看，正好撞上顾砚舟飞快移开的目光，和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苏念念：“……”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盘子往顾砚舟那边推了推，“…那啥，我吃不下了，别浪费老神仙的‘点金酱’。”
顾砚舟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盘子，低声道：“…嗯。” 然后继续优雅（但速度不减）地吃了起来。
苏念念看着他那副“我只是不想浪费”的正经样子，心里的小人笑翻了天：冰山吃货！暴露了吧！
幽柠吖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4V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