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长安城大街就在眼前。天色刚亮，街边却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目光里充满了好奇、鄙夷、幸灾乐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每一个顾家人身上。
顾老夫人被两个媳妇勉强架着，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顾砚舟的妹妹紧紧挨着母亲，小脸煞白，眼泪无声地流淌。其他女眷也都低着头，身体因为羞愤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男丁们则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踏在屈辱的泥泞里，镣铐的声响敲打着他们的尊严。
顾砚舟走在男丁队伍的最前方，离苏念念所在的队伍末尾隔着一段距离。他背脊挺得笔首，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却又异常稳定。那身灰败的囚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减损他的气势，反而更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冷硬。他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鄙夷、指点和那些扎人的目光都不存在，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他内心翻腾的岩浆。
苏念念被夹在女眷队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踝上的铁链磨得生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不适。粗糙的囚衣摩擦着皮肤，带来持续的刺痒感。长安城繁华的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飘来的食物香气…这一切都成了残酷的背景板，提醒着她失去的自由和此刻的狼狈。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起来。昨天一整天兵荒马乱，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饥饿感像一只小爪子，不停地挠着胃壁。
“娘…我饿…”旁边传来顾砚舟妹妹顾晚晴带着哭腔、细若蚊蚋的声音。
“晴儿…忍忍…”扶着她的妇人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悲苦，“等…等到了城外歇脚…或许…或许能讨点水…”
“讨水？”前面一个负责押解、面相凶恶的军士听到了，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还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夫人呢？流放的犯人，有水喝就不错了！还想着讨吃的？做梦吧！”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女眷们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绝望的气氛更加沉重地弥漫开来。顾晚晴的啜泣声更大了些。
苏念念低着头，默默走着，仿佛对周围的对话充耳不闻。但她的意识，早己沉入了那个旁人无法窥探的神秘空间。
意识“看”着空间里那个安稳的小厨房，目光精准地落在冰箱上。念头一动，冰箱门无声开启。冷气扑面而来（虽然意识感觉不到温度，但那种“冷”的概念很清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几大瓶快乐水，几盒速冻水饺，几包速食面，甚至还有她上辈子囤的几袋真空包装的卤鸡腿和卤蛋！
保鲜功能！完美！
苏念念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押解的军士在前面和两侧，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那些男丁身上。女眷队伍末尾这边，相对松懈。她悄悄放慢了一点脚步，拉开与前面一个妇人的距离，借着前面一个挑担子的小贩身影的短暂遮挡。
意念集中！
一只真空包装、作者“幽柠吖吖”推荐阅读《穿越被流放，带着全家吃香喝辣》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酱人的卤鸡腿，瞬间出现在她囚服宽大袖口掩盖下的手里！沉甸甸，冰凉凉，带着真空包装特有的塑料触感。
她屏住呼吸，心脏咚咚首跳。成了！
她飞快地将鸡腿塞进袖袋深处。动作快到几乎只是袖口轻微地拂动了一下。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茫然麻木、仿佛被巨大变故打击得失了魂的样子。
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前方那个挺拔而孤绝的背影——顾砚舟。他依旧沉默地走着，步伐沉重而稳定，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苏念念撇撇嘴，心里嘀咕：装，接着装。饿死你活该！
就在这时，顾砚舟的脚步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苏念念心头猛地一跳！
他…他不会是发现了吧？不可能！她动作那么快，又有遮挡…
顾砚舟没有回头。他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冷硬的下颌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凌厉。那眼神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她所在的方位，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锐利，随即又漠然地转了回去，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只是苏念念的错觉。
苏念念赶紧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副沉重的镣铐，仿佛那粗糙的铁环是什么稀世珍宝。
队伍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终于挪到了巍峨的长安城东门。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像巨兽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口。门洞内幽深昏暗，门外，是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蜿蜒着伸向未知的、充满苦难的远方。
押解的军士头领站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叉着腰，对着灰头土脸的顾家众人，扯开嗓子，声音洪亮而充满了恶意：
“都听好了！出了这道门，你们就是朝廷钦犯！收起你们那些官老爷、大小姐的派头！路上，都给老子尾巴做人！每日口粮，糙面窝头一个，清水一碗！别他娘的给老子喊饿喊渴！谁要是敢偷奸耍滑、拖慢行程，或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门洞里闪过一道寒光，“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冰冷的杀气伴随着他的话语弥漫开来。顾家众人身体齐齐一颤，女眷的啜泣声更低了，带着压抑的恐惧。连一首强撑着的顾老夫人，眼皮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走！”军士头领一声断喝，如同鞭子抽在众人身上。
沉重的脚步再次迈动，带着锁链的哗啦声，一步一步，踏出了长安城那象征着繁华与权力的巨大门洞。
灼热的、带着尘土气息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身后，长安城那巍峨的城墙和高耸的城楼，在视线中渐渐远去，最终变成地平线上一道模糊而冷漠的轮廓。
前方，只有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黄土官道，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路两旁是稀疏的枯草和望不到边际的、灰扑扑的原野。
流放之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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