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文会之机
白大儒的文会，就在明天。
黎子昂，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却像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脸上写满了恐惧。
“打断我的腿……”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黎如月那句恶毒的威胁。
他的小手，死死地抓着那张精美的请柬，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黎如-烟看着弟弟的样子，心如刀绞。
她知道，黎如月，说到做到。
她真的敢！
她不敢想象，如果子昂真的被打断了腿，那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科举之路，将彻底断绝。
而这，正是西门氏母女，最想看到的结果。
她们不仅要打压自己，还要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拖入地狱。
何其歹毒！
小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小姐，要不……要不我们去求求老爷？”
黎如-烟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求老爷？
求那个为了自己的官声，可以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的男人？
没用的。
他只会，为了家庭和睦，为了不得罪西门氏，牺牲掉子昂这个，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庶子。
“那……那要不去求求老夫人？”小蝉又说。
黎如-烟再次摇头。
老夫人，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出的孙子，去驳了自己嫡亲孙女的面子。
这条路，又是一条死路。
仿佛，她们除了放弃，别无选择。
黎子昂看着姐姐凝重的脸色，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他抽噎着说：“姐姐……要不……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吧……”
“我不去，大姐就不会生气了……我的腿，也就保住了……”
“我不读书了……我不考科举了……我以后，就守着姐姐……”
听着弟弟这番懂事得让人心碎的话，黎如烟的心，像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
不！
不行！
绝对不行！
子昂，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他们这一房，唯一的，能够抬起头来的希望。
她可以受尽屈辱，可以被人踩在脚下。
但子昂，不行！
他必须去！
他必须，在这次文会上，大放异彩！
他必须，用他的才华，去狠狠地，打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的脸！
可是，怎么去？
黎如月，就像一头拦路的母老虎，带着她手下的那些爪牙，一定会堵在门口。
硬闯，是不可能的。
她们主仆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那些膀大腰圆的家丁。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黎如-烟的脑子，飞速地运转，却又找不到任何出路的时候。
一阵阴冷的、带着香烛和符纸味道的，故弄玄虚的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正在街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
他正对着一个满脸愁容的妇人，信口开河。
“……我看你印堂发黑，头顶有绿光，此乃大凶之兆啊！”
“……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除非……”
“……贫道这里，有一张开过光的灵符，只要三两银子，包你，消灾解难，遇难成祥……”
一个靠着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为生的江湖骗子的残魂，带着他那套骗人的鬼话和唬人的伎俩，应召而来。
黎如-烟那双因为焦急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道，狡黠的，如同狐狸一般的光芒。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极其荒诞，却又，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她俯下身，在弟弟的耳边，轻声地，交代了几句。
然后，她对小蝉说：“去，把我们上次烧剩下的那些香灰，还有厨房的鸡血，都给我找一些来。”
小蝉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第二天，清晨。
黎子昂，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虽然朴素但却干净的儒衫，背着书箱，准备出门。
黎如-烟，则跟在他的身后。
果然。
在她们院子通往府门口的必经之路上。
嫡姐黎如月，带着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家丁，早己等候在那里。
她抱着手臂，斜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黎子昂姐弟，脸上，挂着冰冷的、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那有出息的弟弟吗？”
“怎么？还真的，要去参加那什么文会啊？”
“我昨天说的话，你是不是，当成耳旁风了？”
她身边的那些家丁，也都狞笑着，将手里的棍子，捏得“咯咯”作响。
那架势，仿佛只要黎如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去，将黎子昂的腿，活活打断。
黎子昂看着这阵仗，吓得小脸惨白，不自觉地，就往黎如-烟的身后躲。
黎如-烟，却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没有去看那些家丁。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黎如月。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愤怒。
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黎如-月的脸。
准确地说，是盯着她的眉心。
黎如-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看！你这个小贱人！”
黎如-烟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了黎如月的眉心。
她的嘴唇，在哆嗦。
她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姐……姐姐……”
“你的……你的印堂……”
“……怎么……怎么是黑的？”
黎如月愣住了。
“你说什么胡话！”
黎如-烟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用那种梦呓般的、充满了惊恐的语气说道：
“黑……黑气……好浓的黑气……”
“姐姐……你……你今天，怕是有……有血光之灾啊！”
她的话，说得神神叨叨，莫名其妙。
黎如月和她身边的那些家丁，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我看你是疯了吧！”黎如月讥笑道。
然而，黎如-烟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黎如-烟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乎乎的香灰。
她口中念念有词，将那把香灰，猛地，朝着黎如-月的方向，撒了过去。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然后，她又掏出了一张用黄纸画的、沾着鸡血的、看起来歪歪扭扭的“符咒”。
她将那张“符咒”，高高举起，对着黎如-月，大声地，念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
首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懵了。
他们看着黎如-烟那一副神神叨叨，仿佛跳大神一般的样子，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黎如-月更是又气又笑。
“你……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
黎如-烟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黎如-月的身后，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恐惧。
她指着黎如-月，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异常尖利。
“文……文曲星！”
“姐姐！你……你冲撞了文曲星下凡啊！”
她指着身边的弟弟黎子昂，大声地喊道：
“我弟弟，他……他就是文曲星转世！”
“你今天，要是动了他，就是冲撞了神明！”
“你会遭天谴的！”
“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有任何功名！你的夫君，你的儿子，世世代代，都将是白丁！”
“你的科举之路，断了！彻底断了！”
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预言般的力量。
黎如-月，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黎如-烟那副疯疯癫癫，却又无比认真的样子。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的弟弟黎子昂。
她的心里，第一次，涌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迟疑。
虽然，她不信鬼神。
但是，事关自己未来的前途，和夫家的功名。
她，不敢赌。
万一……
万一这个小贱人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她弟弟，真的是什么文曲星下凡呢？
自己今天，要是真的动了他，那……
黎如月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她看着黎子昂那张清秀的、充满了灵气的脸，竟然真的，从上面，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仙气”。
她犹豫了。
她迟疑了。
她不敢，再下令了。
而黎如-烟，要的，就是她这一瞬间的，犹豫。
她拉起还在发愣的弟弟黎子昂，从黎如月和那群家丁，让开的一条缝隙里，飞快地，冲了过去。
等黎如-月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们姐弟俩，己经跑远了。
黎如月气得，狠狠地，一跺脚。
“贱人！疯子！”
她虽然心里，还是不信。
但终究，没敢，再追上去。
一场足以打断黎子昂前途的危机，就这么，被黎如-烟，用一种最荒诞，最离奇，也最有效的方式，给化解了。
黎子昂，得以，顺利地，参加了白大儒的文会。
然而，黎如-烟的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在文会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更无法预料的危机，在等着她的弟弟。
果然。
傍晚时分，黎子昂，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了。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房间。
黎如-烟跟了进去。
只见，黎子昂，正坐在书桌前，将他那些最宝贵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撕得粉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黎如-烟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出事了。
她上前，按住了弟弟的手。
“子昂，怎么了？”
黎子昂抬起头，看着她。
那双原本充满了灵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看着黎如-烟，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姐。”
“在文会上，我见到了，大姐的未婚夫。”
“西门国舅家的，大公子。”
“他……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说……”
黎子昂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他说，我，一个下贱的庶子，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S6T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