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地牢时，火苗子舔着夜空，把黑风寨的轮廓烧得发红。沈肆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玄色披风被火星烫出好几个洞，像只被燎了毛的兽。
暗卫递来的剑还带着鞘，他却没接。此刻只想快点走到密林深处，那里有个人或许正缩在哪个角落发抖。
“王爷，这边。” 十一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她脸上沾着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苏姑娘往山洞去了，属下…… 没保护好她。”
沈肆的目光扫过她脱臼的肩膀，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
他能想象出这丫头是怎么跌跌撞撞跑的。膝盖上的伤没好利索，定然又添了新的磕碰。
山洞外的脚印歪歪扭扭，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
沈肆握紧了拳，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不是打斗声，是布料摩擦干草的窸窣声。
他放轻脚步，借着月光往里看 —— 苏云锦正背对着洞口坐着，膝盖上的伤口裸着，血珠把干草染得发黑。她手里捏着半块干硬的饼，小口小口地啃，像只受惊后藏起来的兔子。
“还能走吗？” 沈肆的声音在洞口响起，带着烟火熏过的沙哑。
苏云锦猛地回头，手里的饼 “啪嗒” 掉在地上。她瞪着眼睛，像是没料到他会来，眼眶瞬间红了，却梗着脖子说：“谁说我不能走？我这是…… 在养精蓄锐！”
沈肆的喉间泛起笑意，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火光里，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努力扬起下巴，一副 “我超厉害” 的模样。
和当年在柴房里，她梗着脖子要鸡腿时，一模一样。
“别动。” 他按住她想往后缩的膝盖，从怀里掏出金疮药。药膏是临行前备的，瓷瓶被火烤得发烫，倒出来时还带着余温。
指尖触到她伤口边缘的皮肤，冰凉得像块玉。沈肆的动作放得更轻，生怕弄疼了她。
“你怎么逃出来的？” 苏云锦的声音闷闷的，像含着颗话梅糖，“萧煜没为难你？”
“他？” 沈肆嗤笑一声，用布条仔细缠好她的膝盖，“还没那本事。” 他没说自己为了脱身，硬生生挣断了手腕上的铁链，此刻指骨还在隐隐作痛。
有些疼，没必要让她知道。
十一在洞口放哨，山洞里只剩下篝火噼啪的声响。
苏云锦裹着那件歪扭的毛线披风，缩在火堆旁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鸡。沈肆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起来，映得她脸颊发红。
他想起在地牢里，萧煜举着水镜炫耀的样子。镜中的她蜷缩在哨塔角落，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指甲掐进掌心的力道，仿佛要嵌进肉里。
那时他就想，等逃出去，定要让这丫头再也不必承受这些。
“沈肆。” 苏云锦突然呢喃出声，睫毛颤了颤，“别去雪山了…… 萧煜太坏了……”
沈肆的手顿在火堆上，火星烫了指尖也没察觉。
他知道这丫头在怕什么。系统的修正程序，萧煜的阴谋，还有他身上这随时可能发作的毒，桩桩件件都像悬在头顶的刀。
可有些路，必须走。
他伸手，替她把滑到肩上的披风拉好。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温热的，带着脉搏跳动的力道。
“别怕。”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了什么，“血莲要找，萧煜要除，但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苏云锦没醒，只是往火堆边挪了挪，鼻尖蹭到他的袖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沈肆的喉结滚了滚，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皂角香。
后半夜，毒瘾犯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十八线女星逆袭反派搭档沈肆悄无声息地走到洞口，靠着岩壁喘气。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棉絮，咳出来的血落在地上，很快被夜风冻成暗红的冰碴。
他摸出怀里的瓷瓶，倒出仅剩的半颗凝神丹。药粉入口时，突然想起苏云锦做的甜汤。
清甜的，带着桂花的香，不像这丹药，苦得能涩掉舌头。
“王爷。” 十一递来水囊，“萧煜的人撤了，看样子是回军火库救火了。”
沈肆漱了漱口，把血腥味压下去：“盯紧他。” 他望着黑沉沉的雪山方向，“天亮就动身。”
“可是您的毒……”
“不碍事。” 沈肆打断她，目光落回山洞里那团温暖的火光上，“在她醒之前，得把路探好。”
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咳血的样子。这丫头心思软，知道了又要红着眼圈念叨，说什么 “我们回去吧，不找血莲了”。
可他想让她看看，雪山之巅的日出是什么样的。
想让她穿着暖和的貂裘，站在阳光下笑，而不是缩在这阴冷的山洞里，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天快亮时，沈肆回到山洞。
苏云锦还在睡，只是睡姿变了。她蜷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那件毛线披风，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沈肆蹲在她面前，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了她脸上的擦伤。颧骨上一块，下巴上一道，都是逃跑时被树枝刮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药膏，用指尖蘸着，小心翼翼地往她伤口上涂。
药膏是清凉的，苏云锦却瑟缩了一下，睫毛颤巍巍地睁开。
“醒了？” 沈肆的手顿在半空。
“你……” 她揉着眼睛，看清他嘴角的血迹，突然坐起来，“你又咳血了？”
沈肆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嘴：“没有，是篝火的烟呛的。”
苏云锦却不依，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襟：“让我看看！是不是又受伤了？”
拉扯间，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铁链印，那里还肿着，青紫色的勒痕像条狰狞的蛇。
“这是……” 她的声音突然哑了。
沈肆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再看。可这丫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他手背上掉，烫得他心头发紧。
“哭什么。”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却抬手替她擦眼泪，“这点伤算什么，比曼陀罗的毒轻多了。”
“你还说！” 苏云锦拍开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谁让你自废武功的？谁让你……”
“因为是你。” 沈肆打断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换了别人，我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山洞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噼啪的声响。
苏云锦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愣愣地看着他，像被施了定身咒。
沈肆的喉结滚了滚，没再说下去。有些话，现在说还太早。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再哭，烤全羊就被十一吃光了。”
果然，这丫头的眼睛瞬间亮了，抽噎着问：“真的有烤全羊？”
“骗你是小狗。” 沈肆站起身，往洞外走，“起来收拾东西，天亮就出发。”
走出洞口时，晨风吹散了眼底最后一点猩红。
沈肆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雪山，握紧了拳。
前路或许依旧风雪漫天，但只要山洞里那团火还亮着，只要那个会为他哭鼻子、会惦记烤全羊的丫头还在，他就无所畏惧。
毕竟，再烈的风，也吹不灭想护着一个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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