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神社的鸟居在暴雨中泛着乌木的冷光。我站在朱漆回廊下,看着苏明哲跪在泥泞里,给日本神官擦皮靴。他那件借来的和服下摆沾满泥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棉裤,后腰的赘肉随着擦拭的动作晃悠,像块挂在腰间的烂肉。
“古田先生,神官大人请您进去。” 苏明哲佝偻着身子跑来,和服的腰带松了半截,露出肚脐周围松垮的皮肉,他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却擦不掉指缝里的泥垢 —— 那是刚才给神官的木屐抛光时沾上的。
神社的正殿弥漫着线香和霉味。神龛上的天照大神像蒙着层灰,供桌上的清酒早就发酸,几只蟑螂在供品盘里钻进钻出。我的目光落在香案旁的女人身上:
她穿件宝蓝色的改良旗袍,领口绣着金线的樱花,显然是模仿日本妇人的和服样式。
肩宽比寻常台湾女人要宽些,大概是常年干农活练出来的,旗袍的垫肩被撑得有些变形,露出里面粗布的衬里。
腰腹在收腰处勒出明显的弧度,却在肚脐下方有圈松垮的褶皱,是生过孩子的痕迹,像块没熨平的布料。
大腿被旗袍包裹得严实,开叉只到膝盖上方,走起路来能看到小腿的肌肉线条,结实得像段檀木。
“这是林旺的遗孀春绸,” 神官用生硬的闽南语介绍,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林旺是林少猫的堂弟,当年带头反抗皇军,被我们‘感化’了。”
春绸的头垂得很低,宝蓝色旗袍的领口滑到肩头,露出锁骨处的疤痕,是被日军的军刀划的。她的记忆里,有片燃烧的竹林,丈夫被吊在竹子上,日军逼着她看,苏明哲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火把,笑得像头野兽。
“苏督办说,春绸女士很会酿酒。” 我往她脚边的酒坛瞥了眼,泥封上印着 “昭和十八年”,“台湾的米酒,比清酒更烈,像台湾人的性子。”
春绸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旗袍的开叉,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的记忆突然变得混乱 —— 丈夫的血滴在她的旗袍上,苏明哲用那滴血当墨,逼她写下 “归顺书”;日军的军靴踩在她的手背上,逼她给皇军敬酒;最疼她的阿嬷,被活活烧死在草屋里,只因为藏了个受伤的抗日分子。
“先生说笑了。” 苏明哲抢在春绸前面开口,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女人家酿的酒哪登得上台面?还是喝清酒好,符合先生的身份。” 他往春绸的方向瞪了眼,“还不快给先生倒酒?没规矩!”
春绸慌忙拿起酒壶,旗袍的开叉被动作扯得更高,露出小腿上的淤青,是昨天苏明哲踢的。她的手很稳,倒酒时没洒出一滴,酒液在杯底晃出细小的漩涡,像她心里翻涌的恨意。
“听说春绸女士有个儿子?” 我抿了口米酒,辛辣的味道在喉咙里炸开,“苏督办说,那孩子长得很像林少猫,尤其是眼睛。”
春绸的身体猛地一颤,酒壶差点脱手。她的记忆里,有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正躲在香案底下,手里紧紧攥着块写着 “报仇” 的木牌 —— 那是林少猫临死前刻的,被春绸藏了十年。
作者“多情神刀”推荐阅读《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先生别听苏明哲胡说!” 春绸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根绷紧的弦,“我儿子早就死了!在娘胎里就死了!” 她的眼睛通红,像只被逼到绝路的狼,死死盯着苏明哲,“是某些人,断了我们林家的根!”
苏明哲的脸瞬间白了,像被抽了魂。他慌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我磕头,和服的前襟沾满香灰:“先生息怒!这女人疯了!她儿子活得好好的,就在台南的公学校读书,说的一口流利的日语,比日本人还像日本人!”
我的异能穿透神社的地板,看到地底下的密室 —— 春绸的儿子正蜷缩在那里,手里的木牌被汗水浸得发涨,密室的墙上刻满了名字,都是被日军杀害的村民,最上面的就是林少猫。
“把孩子带出来吧。” 我往神龛的方向指了指,“让他见见我,说不定我能帮他在东京找个好学校。”
春绸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明哲以为我要奖赏那孩子,连滚带爬地往密室跑,宝蓝色旗袍的下摆被他踩在脚下,春绸却像没感觉似的,只是死死盯着神龛上的天照大神像,眼神里的恨意像要把神像烧出个洞。
男孩被带出来时,穿着套不合身的日本学生服,领口的扣子扣错了位。他的眼睛很亮,像两簇跳动的火苗,看到春绸时,嘴唇抿得紧紧的,却没敢叫 “阿母”—— 苏明哲早就教过他,在日本人面前,只能说日语,只能叫 “皇军叔叔”。
“你叫什么名字?” 我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那里有林少猫的影子,有不屈的光。
“小林一郎。” 男孩的声音很脆,却带着刻意的生硬,像块没打磨好的石头。
“这是苏明哲给你取的名字?” 我往春绸的方向瞥了眼,她的肩膀在颤抖,宝蓝色旗袍的金线樱花被泪水打湿,晕成了深色的污渍,“你阿母叫你什么?”
男孩的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苏明哲在旁边急得首跺脚:“先生别问了!这孩子怕生!” 他的手悄悄往男孩的后背拧去,指甲掐进学生服的布料。
“阿母叫我阿武。” 男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道惊雷,“林阿武,森林的林,武术的武。”
春绸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宝蓝色的旗袍上,晕开小小的水花。她的记忆里,丈夫曾抱着刚出生的阿武,说要教他武术,要让他成为像林少猫那样的英雄,守护这片甘蔗地。
“很好的名字。” 我摸了摸阿武的头,他的头发很硬,像刚收割的甘蔗叶,“阿武想不想学画画?我认识个东京的画家,能教你把看到的东西画下来。”
阿武的眼睛亮了,像被点燃的火把:“能画…… 能画被烧掉的房子吗?能画吊在树上的人吗?”
苏明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张烧过的纸。他扑过来想捂住阿武的嘴,却被我一脚踹在胸口,像只断线的风筝摔在香案下,撞翻了供品盘,清酒洒了满地,混着蟑螂的尸体,发出酸臭的味道。
“让他说。” 我的声音比神社的钟声还冷,“让他把看到的,都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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