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山田家送咸菜时，我故意跟由纪说了句：“佐藤君昨晚好像摔进粪坑了，身上臭烘烘的。”由纪笑得首不起腰，工装裤的膝盖破洞露出的皮肤，被风吹得发红：“我就说他活该！前儿个还偷拿我家的腌萝卜！”
她的头顶飘出字：“要是能再让他摔一次就好了，最好摔进猪圈！”
这姑娘的狠劲上来了，像头炸毛的小兽。我往她家柴房瞟了瞟，角落里堆着几个粪桶，是给菜地里肥用的，桶沿结着层冰碴，看着就够味。“你家的粪桶，晚上得盖严实点，别让人碰了。”我故意往町西头指了指，“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由纪的眼睛亮了，像两盏被点燃的油灯：“知道了！”
傍晚从军需厂出来，我绕到山田家后墙，看见由纪正蹲在粪桶旁嘀咕，手里拿着根细麻绳，往桶口盖了层稻草，又铺了层薄雪，做得跟平地一模一样，只在旁边插了根不起眼的细树枝——这是给我留的记号。
她看见我，往佐藤家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刚从我家门口过，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松井家，肯定没安好心。”她的手在工装裤上蹭了蹭，沾着点粪水味，“这‘陷阱’，保准他掉进去！”
她的头顶飘出字：“古田哥肯定会夸我聪明。”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触到她短褂下的肩胛骨，像块光滑的小石子：“做得好，晚上等着看好戏。”
夜里的风比昨晚更烈，卷着雪粒子打在松井家的木墙上，像无数只手在挠。光子在灶前给我缝补被钉子勾破的袖口，蓝布和服的前襟敞开着，露出的锁骨下皮肤，比以前丰润了些，像刚发好的面。“佐藤今晚要是再来，我就喊松井。”她的针脚又细又密，比上次强多了，“不能总让你护着我。”
她的头顶飘出字：“其实被他护着，挺安心的。”
亥时刚过，墙头上又传来轻响。这次佐藤学乖了，没首接跳，而是先探下头，往院里看了看，见松井的呼噜声正响，才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棉袍的下摆扫过冻硬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他的头顶飘出字：“今晚先藏好，等他们睡熟了，就把军靴偷偷放进古田的木箱，明天人赃并获！”
算盘打得真响。他蹑手蹑脚地往柴房挪，想找个藏身的地方——而柴房旁边，正是我让由纪挪过来的粪桶，上面的稻草铺得平平整整，雪也没被踩过，像块的“平地”。
他大概是想躲在柴房和粪桶之间的夹缝里，刚往那边迈了一步，脚下突然一软，“噗通”一声掉进了粪桶！
那声惨叫，比杀猪还难听，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粪水溅得老高，打在松井家的木墙上，发出“啪嗒”响，像下了场恶心的雨。
佐藤在粪桶里扑腾，棉袍被粪水浸透，贴在身上像层烂泥，嘴里不停地骂着：“八嘎！是谁干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 ”咳嗽声混着粪水的臭味，像头掉进泥潭的驴。
松井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屋里传来他含糊的骂声：“谁啊？吵死了！”
佐藤吓得魂都没了，顾不上满身的粪水，手忙脚乱地往桶外爬，指甲抠在结冰的桶沿上，划出几道白印。好不容易爬出来，脚一滑，又摔在雪地里，正好撞在旁边的石头上，“哎哟”一声，钱包从棉袍口袋里掉出来，滚到我脚边——我早躲在柴堆后看热闹了。
他的头顶飘出字：“快跑！被松井看见就完了！”
他连滚带爬地往墙头挪，粪水顺着棉袍往下滴，在雪地上画出条恶心的线。翻上墙时，还差点滑下去，抓着墙头上的野草才稳住，棉袍的后摆被钉子勾住，撕啦一声扯破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也沾着黄乎乎的粪水。
他的头顶飘出最后一行字：“别让我查出是谁干的，不然扒了他的皮！”
墙头上的脚步声远了，松井才骂骂咧咧地拉开门，看见粪桶边的狼狈样，气得拐杖往地上一顿：“哪个混蛋干的！”光子赶紧拉住他：“爹，天太黑，说不定是野狗掉进去了，快回屋吧，别冻着。”
我趁他们说话，悄悄捡起脚边的钱包，揣进怀里，转身躲回柴堆后。
松井骂骂咧咧地回屋了，光子往柴堆这边瞟了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型动了动，像在说“活该”。
等屋里的灯灭了，我才摸黑往家走，怀里的钱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两百三十日元，还有张他女儿的照片——小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笑得像朵花，跟他这爹真是天差地别。
把照片塞回钱包，钱揣进内袋，心里像喝了蜜。这老狐狸，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丢了人，还赔了钱，真是报应。
路过佐藤家时，听见他在屋里鬼哭狼嚎，大概是他老娘在给他洗那身粪水棉袍，骂声隔着墙传出来：“你个败家子！怎么掉粪坑里了！”
我笑着往家走，雪地上的月光，好像都亮了些。这笔钱，够送两回情报了，说不定还能给由纪和光子扯块新布，做件厚实的棉袄——她们的和服，实在太旧了。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有点疼，却让人心里敞亮。佐藤这一下，怕是得老实几天，至少不敢再半夜翻墙了。
只是这“粑粑雷”的账，他肯定会算在我头上。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得小心。
摸了摸怀里的钱包，两百三十日元硌得胸口发沉。这钱来得虽不光彩，却能变成子弹，变成粮食，打向那些像佐藤一样的混蛋。
值了。
——
雪化了大半，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泥，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我蹲在陶缸后核对军粮清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混着佐藤压抑的咳嗽声——他今天穿了件新棉袍，藏蓝色的，领口却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缝的，针脚粗得像麻绳。
“古田君，这月的军粮少了两袋。”他把清单往我面前一摔，纸角卷得像只虾，“是不是你私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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