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银座的花街在暮色里漾开层暧昧的红，艺妓们的振袖和服像朵朵迟开的罂粟，踩着木屐的“嗒嗒”声，混着三味线的琴弦，把防空警报的余悸轻轻盖住。千叶松子的卡其色军装在这片粉白里显得格外扎眼，她攥着伪造的“军部通行证”，指节泛白得像刚磨过的刺刀——这是我们抵达东京的第三个夜晚，寻财路的计划卡在黑市商人的“缺货”里，倒是光子托人捎来的信说，艺妓馆常有机密军官出入，“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这里的榻榻米比寒川町的软。”她的军靴在玄关的木屐处顿了顿，终究还是换上了侍者递来的布袜，鞋跟踩过铺着的白砂，留下浅淡的印，像只谨慎的兽。走廊的纸灯笼映着她的侧脸，右眉梢的痣在暖光里柔和了些，衬衫领口的纽扣却依然扣到最上端，比在小学堂时还要紧绷。
我的异能捕捉到周围的气息：三味线艺人指尖的烟草味，艺妓发油里的樱花香，还有……二楼包厢里飘来的、混着酒气的军靴声。
“古田先生这边请。”妈妈桑的和服是水绿色的，领口绣着极小的金线枫叶，她往松子身边瞟了眼，眼底的惊讶像被风吹散的烟，“这位小姐……是军部派来的‘记录员’？”
松子的喉结动了动，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里面夹着我们伪造的“军需清单”，空白页上是光子仿的军部印章。“记录军官的‘战时见闻’。”她的声音比在火车上沉了些，军靴跟着妈妈桑往二楼走，布袜蹭过走廊的木板，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二楼的走廊挂着幅《春江花月夜》的浮世绘，画框的边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三合板——这是物资匮乏的佐证，连艺妓馆的装饰都用不起实木。最尽头的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粗野的笑骂声，混着清酒泼在榻榻米上的“哗啦”声。
“……南京的绸缎就是比本土的滑！”个穿少佐制服的男人在嚷嚷，军靴把矮桌踹得歪了歪，“那掌柜的婆娘哭着求我，说那是她女儿的嫁妆，我偏要撕了给弟兄们擦枪！”
另个声音带着醉意，拍着桌子大笑：“佐藤少佐还是这么‘勇猛’！我在北平抢的那对玉镯，现在在银座的当铺能当五十日元，够请千代子姑娘喝半个月花酒！”
松子的指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我看见她的耳尖泛起红，不是羞涩，是像被火烫到的愠怒——她父亲的照片里，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军刀架在平民脖子上，而他的手下在抢夺财物，背景里的哭喊声被“胜利”的欢呼盖过。
妈妈桑突然掀起门帘，和服的水绿色裙摆扫过我的手背：“古田先生要的‘千代子’来了。”
门内的喧嚣倏地停了半秒。千代子的振袖和服是绯红色的，裙摆绣着金线的凤凰，尾羽拖在榻榻米上，像团流动的火。她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支珍珠步摇，随着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洒出细碎的光。最显眼的是她的眼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 眼尾用红膏描得微微上挑，像只栖息在暗夜的狐，却在看向我的瞬间，漾开点恰到好处的温顺。
“先生看着面生。”她跪坐在矮桌旁，斟酒的手指纤细得像葱段，指甲染着淡红的凤仙花汁，“是从关西来的？”
我的异能捕捉到她头顶的字：“这男人的戒指是镀金的，不像有钱的样子，倒是他身后穿军装的女人，腰间的皮带是军部特制款……”
穿少佐制服的佐藤己经醉得满脸通红，军靴往千代子的和服上踩了踩，凤羽金线被碾出道皱：“别管什么关西关东！陪老子喝！”他往怀里掏着什么，酒气喷在千代子脸上，“看看这个！从上海的大老板家抢的，说是明朝的玩意儿！”
那是块玉佩，白玉上雕着条盘龙，龙鳞的缝隙里还沾着点暗红——我的异能突然刺痛起来，像触到了陈年的血：玉佩的原主是位戴眼镜的老先生，被刺刀逼着交出玉佩时，他死死攥着不放，首到指骨被敲碎……
“佐藤少佐好威风。”千代子的声音软得像清酒，却巧妙地避开他的手，把酒杯往我面前递，“这位先生看着像读书人，不如赏千代子首和歌？”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我的手腕，像片羽毛扫过，步摇上的珍珠晃出细碎的响，正好盖过佐藤掏钱包的“窸窣”声——他的军裤口袋敞着，里面露出几张军用手票，还有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棱角分明，像是装着金银器物。
松子突然咳嗽了声，笔记本往我这边推了推，页边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左数第二人是参谋部的，袖口有密码纹章。”
我的目光扫过那个戴眼镜的军官，他的军衬袖口确实绣着极小的樱花纹，比普通军官的更精致——光子曾说过，这种纹章代表“参与机密作战”，级别至少是中佐。此刻他正醉醺醺地拍着佐藤的肩：“下个月的‘扫荡’计划……嘿嘿，让共军尝尝厉害，从徐州到蚌埠，布下三道封锁线……”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千代子的三味线打断。她拨动琴弦的手指突然加快，调子变得急促，像阵突如其来的雨，把后面的话浇得模糊不清。“中佐先生说的是军国大事，千代子不敢听。”她的步摇往我这边偏了偏，珍珠的光在我眼前晃了晃，像个无声的提醒。
佐藤己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军靴的鞋带松了，露出里面沾着泥的袜子——那泥的颜色发乌，混着点暗红，我的异能认出那是中国华北平原特有的黏土，常掺着未烧尽的煤渣。另两个军官也醉得东倒西歪，一个把军帽扣在脸上，另一个正往千代子怀里钻，嘴里嘟囔着“北平的姑娘没你白”。
“先生，借一步说话。”千代子突然起身，绯红色的和服像团火飘向走廊，步摇的珍珠在灯光下划出弧线。我跟出去时，看见松子正站在浮世绘旁，军靴的鞋跟对着包厢门，像尊警惕的石像——她的头顶飘着字：“那中佐的话里有‘蚌埠’‘封锁线’，得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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