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催，” 佐藤夫人走到窗边，推开木格窗，街对面的征兵海报被风吹得哗哗响，“他说要亲自来取，顺便看看我们的‘新货’。” 她的指尖划过窗沿的冰碴，“我猜他是想打春子的主意，那家伙就喜欢‘乡下来的干净姑娘’。”
我的异能听见她心底的算盘，噼啪作响：
“让春子去应付正好，省得千代子总以为自己最受宠。少佐要是看上春子，以后陆军省的路子就好走了。
不过得先教她规矩，别像在船上那样，动不动就脸红。今晚让雪子教她几句应酬话，至少会说‘请多关照’。
先生好像对她有点不一样，是不是看上她那身力气了？男人都这样，新鲜劲一过就腻了。等这批杭绸出手，再找个更机灵的来换她……”
春子抱着西装从洗衣房回来时，熨烫板还架在走廊，她的额角渗着汗珠，襦袢的领口湿了片，像洇开的墨。“先生的西装，” 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手指的粗茧蹭过丝绒翻领，“我用了佐藤夫人说的方法，熨得比镜子还亮。”
西装的袖口处，她偷偷绣了朵小小的稻穗，用的是从广岛带来的棉线，藏在扣眼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的异能看见她绣的时候，针在手心里扎了三个洞，血珠滴在布料上，她赶紧用唾沫擦掉，怕留下痕迹。
“春子，” 我往她面前递了本识字课本，“下午没事的时候，让雪子教你认字吧。”
她的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小鹿，手指在课本封面捏出褶皱：“我…… 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 我指着窗外的征兵海报，“至少要认得‘征兵’两个字，才知道弟弟会不会被抓去打仗。”
她的嘴唇突然哆嗦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课本上，把 “兵” 字晕成了团黑。“先生……” 她的声音哽咽着，“您怎么知道……”
“猜的。” 我抽出张纸巾递给她，“广岛的年轻人，不都这样吗？”
【异能感知：春子的心声（续）】
“先生什么都知道！他是不是看了我寄回家的信？还是佐藤夫人告诉他的？
弟弟才十六，要是被征兵，肯定活不回来。去年村里的二郎，去了中国就没消息，他娘天天在村口哭……
先生让我认字，是想让我自己看懂征兵通知吗？他是不是…… 是不是有点心疼我？
可我要是学会了认字，会不会就不想回广岛了？这里有暖炉，有白米饭，还有…… 先生偶尔的笑脸，比村里的太阳还暖。
佐藤夫人说‘女人要为自己打算’，我该怎么打算？像千代子那样穿振袖陪酒？还是像雪子那样织布讨好少佐？我只会种地，只会泡茶，只会…… 这些有用吗？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像有光。是不是我熨的西装他很满意？扣眼里的稻穗，他发现了吗？发现了会不会觉得我蠢？”
中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春子坐在榻榻米上，跟着雪子学写 “稻” 字。她的手指握笔的姿势像握镰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潜伏日本：我在鬼子后方搞钱抗日》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个小洞，雪子的蓝色洋装袖子搭在她手背上，教她 “横要平，竖要首，像插秧那样，不能歪”。
佐藤夫人在办公室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说的是大阪批发商的事，提到 “鸦片”“宪兵队”“分三成” 之类的词。千代子穿着振袖从外面回来，紫色的衣摆沾着香水味，说三越的课长 “摸了她的腰，问能不能去艺妓馆”。
我的异能像张铺开的地图，清晰地看见每个人的轨迹：春子的线连着广岛的稻田，雪子的线缠着大阪的纺织厂，千代子的线系着东京的艺妓馆，佐藤夫人的线则织成张网，把所有人都网在里面。
而我，就坐在这张网的中心，喝着台湾的冻顶乌龙，看着春子笔下歪歪扭扭的 “稻” 字，突然明白 —— 所谓的岛国民族性，不过是在狭窄的土地上，被逼出来的生存智慧：既会像春子这样，把卑微刻进骨子里，也会像佐藤夫人那样，把精明淬成刀；既会为了五日元卖掉妹妹，也会在茶碗里，藏着对陌生人的温柔。
春子突然举着练习本跑过来，纸页上的 “稻” 字终于像样了，横平竖首，像田里插得整齐的秧苗。“先生你看！” 她的眼睛亮得像熟透的梅子，“雪子说这个字能得五分！”
她的鼻尖沾着点墨，像只偷喝了墨水的小松鼠。我伸手替她擦掉时，指尖触到她鼻翼的肌肤，细腻得像刚剥壳的毛豆，与她粗糙的手掌判若两人。
“很好。” 我往她手里塞了块和果子，红豆馅甜得正好，“明天学写‘茶’字。”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炸开，像朵突然绽放的向日葵。
傍晚时分，陆军省的少佐果然来了。他站在会社门口，军靴踩在银杏叶上，发出 “咔嚓” 的脆响，目光像条蛇，首勾勾盯着从洗衣房出来的春子。
我的异能听见他心底的龌龊，像堆发臭的垃圾：“这丫头比想象中壮实，正好配我那匹烈马。今晚让古田‘割爱’，大不了多给点军费……”
春子抱着熨好的军装，突然往我身后缩了缩，襦袢的领口蹭过我的后背，带着点慌乱的颤。佐藤夫人笑着迎上去，貂皮大衣扫过少佐的军刀：“少佐里面请，雪子的腰带刚织好，上面的海浪纹，比将军的佩刀还威风……”
我望着春子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像握着把无形的镰刀。她的心声突然变得清晰，像稻浪拍打着田埂：
“不能躲！先生教我认字了，我不是傻子！
少佐的眼神好吓人，像村里的地主看我家的牛。
佐藤夫人让我笑，可我笑不出来。
先生就在后面，他会护着我吗？
要是他不说话，我就往少佐的茶里放把盐，像对付村里的恶狗那样……”
暮色渐浓，银座的路灯亮了起来。我知道，春子扣眼里的稻穗，迟早会被东京的风吹落。但至少此刻，她笔下的 “稻” 字还带着广岛的土味，她泡的冻顶乌龙还泛着认真的香，这就够了。
至于明天 —— 明天大阪的杭绸会到港，里面藏着的秘密，会比春子的稻穗，更让人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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