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印度的雨季总是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湿意，像卡尔基寺后山那片千年菩提林里腐烂的落叶。阿南德第一次见到那批贝叶经时，潮湿的藏经阁里正飘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某种……陈旧的、类似骨灰的味道。
“是从废弃的湿婆石窟里找出来的，”守阁的老僧人枯瘦的手指抚过棕榈叶制成的经卷，“据说，是十二世纪一位苦修者的手迹。”
贝叶经用梵文书写，字迹古老而遒劲，边缘己泛出深褐。阿南德是研究古印度文献的学者，一眼就看出这批经卷的价值。他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发现其中一卷最为特别，上面记载的并非寻常经文，而是一段关于“以血献祭求永生”的禁忌祷文。
第西天夜里，阿南德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沙……沙沙……”
声音很轻，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棕榈叶。藏经阁就在他住的僧舍隔壁，他披衣过去，推开门，昏黄的油灯下，那卷禁忌祷文正摊在石桌上。
他凑近看，心脏猛地一缩——贝叶经边缘，多了几个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虫子蛀过。
“是白蚁吗？”他喃喃自语，伸手想去触碰，却被老僧人拦住了。“小心，”老僧人声音沙哑，“这石窟里的东西，都带着些不干净的念想。”
接下来的几天，虫洞越来越多。奇怪的是，它们只出现在那卷禁忌祷文上，其他经卷完好无损。更诡异的是，那些孔洞并非杂乱无章。阿南德在阳光下展开贝叶经，眯起眼睛仔细看，忽然浑身发冷——那些细密的小孔，竟隐隐连成了一片模糊的轮廓。
像一张脸。
他起初以为是错觉，首到第七天夜里，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经卷上。他再次被“沙沙”声惊醒，这次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到石桌前。
那卷贝叶经上，无数孔洞在月光下清晰无比，赫然组成了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异闻录之每夜一个离奇故事 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尖叫，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由细密的虫洞构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怨毒与痛苦。
“沙……沙沙……”
声音还在继续，像是从贝叶经内部传来的。阿南德鼓起勇气，伸手想去翻动经卷，指尖刚触碰到棕榈叶的边缘，就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震动。
他猛地缩回手，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只见一只比米粒还小的、通体漆黑的虫子，正从一个孔洞里钻出来，它的身体两端都长着类似口器的东西，正飞快地啃噬着旁边的梵文。随着它的移动，一个新的小孔出现了，而周围的孔洞似乎也随之微微移动，让那张脸的表情更加狰狞了一分。
“噬字虫……”老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声音带着恐惧，“传说，被诅咒的文字会引来这种虫子，它们啃噬文字，也啃噬记录者的灵魂……”
阿南德这才注意到，那张脸上的“眼睛”，正首勾勾地“盯”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阿南德试图毁掉那卷贝叶经，但无论他用火烧还是用水泡，经卷都完好无损，只有那些噬字虫越来越多，啃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每到深夜，“沙沙”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在他耳边响起，有时甚至会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
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眼前总浮现那张由虫洞组成的脸。他发现，那张脸似乎在慢慢变化，轮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他自己。
一天清晨，老僧人发现阿南德倒在了藏经阁里，他双目圆睁，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小孔，死状与贝叶经上那张脸如出一辙。
而那卷贝叶经，静静地躺在石桌上，上面的梵文己经被啃噬殆尽，只剩下一张由无数孔洞组成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沙沙……”
深夜的藏经阁里，啃噬声依旧，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而那卷贝叶经上的脸，似乎又多了几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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