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各答的雨季总裹着化不开的潮湿,就连乔林基街深处的老纱丽店也常年弥漫着一股檀香与霉味混合的气息。阿莎第一次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黄铜门环上的绿锈蹭了她满手,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像老人的叹息,惊得檐下的雨帘都抖了抖。
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裹着件灰扑扑的库尔塔,浑浊的眼睛在阿莎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他膝头那串磨损的紫檀念珠上。“要选纱丽?”他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新货在那边,老物件……最好别碰。”
阿莎笑了笑,她刚从孟买来加尔各答出差,听说这家开了半个世纪的老店藏着些别处见不到的古董纱丽。她指尖划过挂在木架上的布料,靛蓝的腰果花纹沾着细尘,砖红的提卡绣片泛着温润的光,首到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面嵌在雕花柚木框里的试衣镜上。镜子很高,边缘的藤蔓花纹被岁月磨得发亮,镜面却异常清晰,连她耳后新长出的碎发都看得分明。
“这镜子真漂亮。”阿莎伸手抚过冰凉的镜框。
老头猛地抬头,念珠转得更快了:“别在那面镜子前试穿。”
“为什么?”阿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老头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含糊道:“老规矩……有些东西,照不得。”
阿莎没放在心上。她挑了几件纱丽试穿,在那面镜子前转了转,镜中的自己笑容明媚,没什么异常。首到她看见角落里一个蒙着白布的衣架,掀开布,里面是件深红色的纱丽,金线绣的孔雀尾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血。
“这件真美。”阿莎的声音有些发颤,说不清是因为惊艳还是别的。
“那件不能卖。”老头的声音突然尖了些,“五十多年前,有个新娘在这儿试穿它,心脏病突发死在了镜子前。从那以后……”
“我就试试,不买。”阿莎己经将纱丽披在了身上。丝绸贴着皮肤,凉得像蛇,她对着镜子系好腰带,转身时,镜中的影像似乎顿了一下。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镜中的自己穿着红纱丽,笑容却有些僵硬。她凑近了些,想看看金线的针脚,却发现镜中人的眼睛不对劲——那不是她的眼神,那双眼空洞、灰暗,瞳孔里蒙着一层死气,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上扬。
“阿……莎……”
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潮湿的布料摩擦着骨片。阿莎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衣架,木架上的纱丽哗啦作响。她再看镜子,镜中的红纱丽影像正缓缓抬起头,苍白的手从纱丽袖中伸出,按在冰冷的镜面上,指尖的位置与阿莎刚才触碰的地方重合。
那不是她的手。那只手的指节泛青,指甲缝里像是藏着干涸的暗红。
“别……看……”老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阿莎像被钉住了。镜中的女人慢慢抬起脸,腐烂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正死死地盯着她。
阿莎想移开视线,可那目光像有粘性,扯着她的眼球往深处坠。她看见镜中女人的嘴唇动了,无声地重复着两个字:“替我……”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镜面传来,阿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玻璃。她看见自己的脸在镜中扭曲、融化,与那个死去女人的脸重叠在一起——她的眼睛正变得空洞,皮肤正失去血色,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
“不!”她尖叫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那层玻璃像水一样漾开,冰冷的触感裹住了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被硬生生往镜子里拽,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耳边灌满了无数细碎的、女人的啜泣声。
老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念珠转得飞快,嘴里念着含糊的经文。当他再睁开眼时,试衣镜前空无一人,只有那件深红色的纱丽掉在地上,像一摊凝固的血。
镜子里,一个穿着现代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女人正惊恐地拍打着镜面,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后,一个穿着红纱丽的模糊身影正缓缓抬起头,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雨还在下,敲打着纱丽店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的声响。老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纱丽,小心翼翼地重新挂回角落的衣架,用白布盖好。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门口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欢迎光临,要选纱丽吗?”
门外,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女孩好奇地探进头来,目光很快被角落里那面雕花试衣镜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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