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最后一丝路灯的光线隔绝在外。
林默摸索着按下墙壁开关，头顶两盏惨白的节能灯闪烁几下，勉强照亮堆积如山的纸箱。
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气味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他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
值夜班的第三个小时，手机屏幕在昏暗光线下亮起，像寒夜里的萤火。
小雅的消息带着哭腔符号：「县医院又催缴费了…妈妈咳得整夜睡不着，我该怎么办啊默默？」后面跟着一张像素模糊的输液瓶照片。
林默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
他背靠着一摞印着“精密仪器”的纸箱坐下，冰冷的寒气透过薄外套刺入脊椎。
对话框的光标倔强地闪烁。他打下：「来S市吧」，又迅速删掉。
指腹摩擦着屏幕边缘脱落的塑料膜，重新输入：「我在仓库值班，这边很安静」。删掉。
那些字句像卡在喉咙里的硬块。远处传来货车倒车的滴滴声，红光透过高窗在顶棚扫过，像警笛。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按下语音键。
铁皮屋顶传来雨点敲打的闷响，和他的声音重叠：“小雅…” 喉咙干涩得发疼，“要不…你来S市吧？” 停顿像漫长的冰冻期，只有雨声在填补空白。“我租了个小单间，旧是旧了点，” 他语速加快，像怕自己反悔，“但门窗都严实，能遮风挡雨。我们一起…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强，对不对？”
听筒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几秒后，小雅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来，像被水浸透的棉絮：“默默…真的可以吗？” 一声压抑的抽噎，“我…我怕…” 她停顿，气息颤抖，“怕成为你的负担…” 背景里隐约传来模糊的电视广告声。
“说什么傻话！” 林默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在空旷的仓库激起微弱回声。
他猛地站起，膝盖撞到旁边的货箱，发出沉闷的响声，也浑然不觉。“两个人！两个人互相照应，互相取暖，” 他重复着，像在说服自己，也像在描绘一个必须成真的幻景，“总比一个人挨冻强！相信我！” 最后三个字，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很轻、带着泪意的呼气声，像终于卸下重担。“嗯…” 细若蚊呐的一声回应，却让林默绷紧的脊背瞬间松弛下来，“默默…你真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像掺进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通话结束，仓库重归死寂。
林默握着发烫的手机，屏幕光映着他苍白的脸，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不知是紧张还是仓库闷热。
他走到唯一的窄窗前，铁框锈蚀，玻璃裂着蛛网般的细纹。
窗外是城市边缘无边的黑夜，远处高速路上流动的车灯像一串串孤寂的萤火虫。
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发出尖锐又持续的呜咽，像某种不安的预兆，吹在他汗湿的后颈上，激起一阵冰冷的战栗。他搓了搓脸，试图驱散那寒意和心底莫名升起的一丝悬空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仓库重新被昏沉的阴影吞噬，只有那扇破窗，还在呜咽不止。
(http://www.220book.com/book/S8Z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