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莲满周岁那天，张强在城里的出租屋办了桌小酒席，请了厂里的同事和小区的邻居。王艳抱着念莲，穿着件红色的外套，脸上满是笑意——她现在一点都不怕红色了，反而觉得红色喜庆，像念莲的小脸蛋。
席间，同事老李问起靠山屯的事：“强子，你以前说你们老家有栋空屋闹鬼，后来咋样了？”
张强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王艳看见红影，到找到纽扣，再到刘主任兄弟伏法，秀莲安葬。同事们听得入了迷，老李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有这么曲折的事，那‘红裙子’也算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嘛，”王艳抱着念莲，轻轻拍着她的背，“现在俺们每年都回靠山屯，那栋空屋早就不闹了，租给了村里的人，院子里种满了牵牛花，可好看了。”
念莲似乎听懂了，小手抓着王艳的衣服，咯咯地笑。张强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满是幸福——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能把当年的恐惧，变成现在笑着说出来的故事。
转过年春天，张强和王艳攒够了钱，在城里买了套小房子。搬家那天，老支书和李婶特意从靠山屯赶来，帮他们收拾东西。李婶抱着念莲，逗着她说：“念莲啊，以后有新家了，要乖乖的，别闹你爹娘。”
老支书看着新房子，笑着说：“强子，艳子，你们能在城里扎根，俺们都高兴。以后常回屯里看看，屯里的玉米熟了，俺给你们寄。”
张强点头，眼眶有点红：“肯定的，老支书，李婶，以后你们来城里，就住俺家。”
新房子的阳台朝南，王艳在阳台上种了些牵牛花，她说：“看着牵牛花，就想起靠山屯，想起秀莲姐。”
夏天的时候，牵牛花开花了，紫色的、粉色的，爬满了阳台的护栏，风一吹，晃来晃去，像极了当年空屋院墙上的花。念莲学会了走路，经常在阳台上学着王艳的样子，给牵牛花浇水，嘴里喊着“花花，喝水”。
有天傍晚，张强下班回家，看见王艳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牵牛花发呆。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想啥呢？”
王艳笑着摇头：“没咋想，就是觉得现在的日子真好。俺想起当年在空屋，晚上不敢睡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俺，那时候俺以为，俺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了。”
“都过去了，”张强握着她的手，“现在有你，有念莲，有新房子，还有屯里的乡亲们，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王艳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夕阳的光洒在牵牛花上，泛着暖光。念莲在阳台的垫子上玩玩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远处传来邻居家的炒菜声，油烟味飘过来，带着烟火气——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日子，安稳、温暖，没有恐惧，只有幸福。
秋天的时候，他们又回了趟靠山屯。老房子的租客告诉他们，空屋的院墙塌了点，村里组织人修好了，还在院子里种了棵新的槐树，说“老槐树老了，新槐树能陪着院子更久”。
张强和王艳去看了空屋。新槐树己经长出了新叶，院墙上的牵牛花还在开，租客的孩子在院子里跑，笑着喊“爹娘，快来追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再也没有当年的阴森。
他们还去了村后的山坡——秀莲的坟己经迁走了，那里种上了玉米，金黄一片，风吹过，“哗啦”响，像是秀莲的笑声。
离开靠山屯那天，李婶给他们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腌咸菜、煮玉米、晒干的豆角，还有她给念莲做的小棉袄。“天冷了，念莲穿这个暖和，”李婶摸着念莲的头，“明年春天，俺再给她做件新的。”
车开出村口时，念莲趴在车窗上，对着李婶挥手：“奶奶，再见！”
王艳看着女儿的样子，笑着流泪。张强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以后，这里就是念莲的老家，咱们每年都回来。”
车窗外的靠山屯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王艳靠在张强的肩膀上，看着怀里熟睡的念莲，心里很安稳。
她知道，当年梁上的红影，早己变成了过往的旧话。现在的日子里，没有恐惧，没有冤屈，只有炊烟升起的新家，只有女儿的笑脸，只有身边爱人的温度——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是秀莲希望看到的结局，也是他们用勇气和善良，换来的幸福结局。
后来，念莲长大了，张强和王艳会给她讲靠山屯的故事，讲那个穿红裙子的阿姨，讲村民们一起讨公道的日子。念莲总会问：“娘，那个红裙子阿姨，现在是不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王艳会笑着点头：“是啊，她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咱们，看着咱们过好日子呢。”
夜空里的星星闪着光，像秀莲的眼睛，温柔而明亮。阳台的牵牛花还在开，风一吹，晃来晃去，带着温暖的烟火气，飘向远方——飘向靠山屯的晒谷场，飘向老房子的新槐树，飘向每一个有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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