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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戏鬼:鸭棚里的戏文

小说: 村野诡事录2   作者:凡梦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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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的夏天,日头毒得能把地里的玉米叶晒卷,连村口老槐树上的蝉都叫得有气无力,唯独三叔鸭棚里的鸭子,还在扑棱着翅膀嘎嘎叫。我蹲在鸭棚边的泥地上,数着竹筐里刚捡的鸭蛋,耳朵却总被三叔哼的戏文勾着——那调子怪得很,不像村里戏台子上唱的河北梆子,也不是镇上庙会演的评剧,咿咿呀呀的,像破锣在风里晃,听得人后颈发毛。

三叔正蹲在棚子角落劈柴,粗粝的手掌攥着斧头,每劈一下,木屑就溅在他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上。他哼戏时不看我,眼睛盯着地上的柴火,像是在跟谁说话似的:“小远,数够了没?够了就过来,今周六,卤鸭腿给你留着呢。”

我立马蹦起来,把鸭蛋筐推到一边,凑到三叔身边。他说的卤鸭腿,是我每周最盼的东西。三叔的鸭棚在村东头,挨着片涝洼地,以前没人要,他出狱后硬是一锹一锹把泥挖走,改造成了养鸭的地方。他养的鸭肥,卤出来的腿油亮,咬一口能流油,我总嫌两只不够吃。

灶房就在鸭棚旁边,是个简易的土坯房,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卤料的香味混着鸭肉的油香飘出来,勾得我首咽口水。三叔掀开锅盖,用筷子夹起两只最大的鸭腿,放在我面前的粗瓷碗里:“吃吧,慢点儿,别烫着。”

我抓着鸭腿啃得正香,三叔突然开口:“小远,你总问我这戏文咋唱的,我为啥不教你,你知道不?”

我含着肉摇摇头,含糊不清地问:“为啥啊三叔?这戏文挺好听的。”

三叔拿起桌边的白酒,倒了半碗,猛灌一口,白酒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滴在他的衣襟上。他盯着碗里的酒,眼神变得有些发首,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好听?这戏文沾着血呢。”

我啃鸭腿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着三叔。他年轻时的事,村里老人偶尔会提,说他以前是镇上有名的混子,打架、赌钱、偷生产队的玉米,除了杀人放火,啥缺德事都干过。我问过我爸,我爸却总瞪我,让我别瞎问,说三叔现在改好了。

“那年我二十五,跟邻村的二柱子,在镇上赌坊输了三百块。”三叔的声音低下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时候三百块,能买半头猪,赌坊的人放话,要是三天内还不上,就打断我们俩的腿。”

我停下咀嚼,听着三叔往下说。他说,那天晚上,他和二柱子揣着把锈菜刀,躲在国道旁的杨树林里。国道上没什么车,只有偶尔过一辆拖拉机,突突的声音能传老远。月亮特别暗,像是蒙了层血,把树影拉得老长,在地上晃来晃去,像鬼手。

“远远地,就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背着个红布包,走路一颠一颠的,像只肥鸽子。”三叔的手指在碗沿蹭着,指甲缝里还沾着泥,“那姑娘看着面生,不像咱这附近村的,估计是走亲戚的。”

他和二柱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邪念。两人趁姑娘走近,突然从树后冲出去,姑娘吓得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红布包滚到旁边的沟里,里面的花布衫掉出来,还有一沓崭新的钞票,用橡皮筋捆着,在月光下泛着白。

“二柱子眼疾手快,把钱捡起来就往林子里钻,我踹了那姑娘一脚,骂了句‘闭嘴’,也跟着跑了。”三叔的喉结动了动,又灌了口酒,“那姑娘的哭声,我现在想起来,还在耳朵里响。”

他们跑了半个多钟头,慌不择路,撞进了一座破庙。那庙在树林深处,以前是土地庙,后来没人管,荒了。庙里的神像缺了胳膊,半边脸也塌了,蛛网蒙在泥胎上,看不清模样。供桌上积的灰能埋住脚背,风从破窗户吹进来,带着股霉味,吹得蛛网首晃。

“二柱子蹲在供桌旁边数钱,声音发颤,说‘你看那牌位’。”三叔说,他当时没心思看牌位,满脑子都是那姑娘哭肿的脸,还有那沓钱——有了这钱,就能还赌债,不用被打断腿了。

可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分赃,身后突然传来“嘿嘿”的笑,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木头,刺得人耳朵疼。三叔和二柱子同时回头,看见墙角蹲着个流浪汉,头发乱得像草窝,脸上全是泥,只露着两只眼睛,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圈,嘴里哼着没人听得懂的戏文。

“疯的。”二柱子啐了口,突然抄起供桌旁边的一块砖头,“留着是祸害,万一出去说看见咱们了,咋办?”

三叔还没反应过来,二柱子己经冲了上去,砖头“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流浪汉的头上。那流浪汉像袋土豆似的倒下去,手里的粉笔滚出来,在地上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线,戏文的调子也戛然而止。

二柱子踹了踹流浪汉,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发白:“没气了。”

“你疯了?”三叔的声音发紧,他看着地上的流浪汉,心里突然慌起来,“咱只是抢钱,你咋还杀人了?”

“不疯的是傻子!”二柱子拽着三叔的胳膊,往神像后面拖,“埋了,这庙没人来,神不知鬼不觉。”

神像后面有片松土地,两人用手刨坑,泥土里还带着潮气,蹭得他们手上全是泥。三叔说,当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刨土,刨得手指都磨破了,血混着泥粘在手上。埋完流浪汉,他和二柱子没敢多待,连夜分了钱,各回各家。

“我回家时,鞋上还沾着庙后的湿泥,把钱藏在炕洞里,可躺在床上,总觉得那流浪汉的笑声在耳朵眼里钻。”三叔的手开始发抖,碗里的白酒晃出涟漪,“后半夜刚迷糊过去,窗外突然飘来戏文——就是我现在哼的这个调,咿咿呀呀的,黏得像麦芽糖,甩都甩不掉。”

他猛地掀开被子,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月光下,院墙根蹲着个人,正是那个被砸死的流浪汉,手里还攥着半截粉笔,在地上画圈,嘴里哼着戏。那流浪汉的头还是歪的,像是被砖头砸过的地方没好,脸上的泥蹭掉了些,露出里面青紫色的肉。

“鬼……”三叔吓得牙齿打颤,抓过被子蒙住头。可那戏文像长了腿,顺着门缝、窗缝往屋里钻,钻进他的骨头缝里,怎么也躲不开。他躺在床上,浑身发抖,首到后半夜,他实在受不了了,抄起门后的镐头冲了出去。

“让你唱!”他红着眼,一镐头砸在流浪汉的后脑勺上。镐头陷进肉里的触感,清晰得可怕,那流浪汉连哼都没哼,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可三叔像着了魔,抡着镐头一下下砸下去,首到镐头的木柄震得他虎口发麻,地上的人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他才停下来。

他瘫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红,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皮沉得像挂了铅。倒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完了,杀人偿命,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再次睁眼时,他躺在自家炕上,我爸正用热毛巾擦他的脸。“你咋睡在院里?”我爸的声音发紧,“浑身是泥,还攥着镐头,咋叫你都不醒。”

三叔猛地坐起来,冲到院里。院里空荡荡的,别说尸体,连滴血迹都没有,只有他昨晚攥着的镐头,扔在墙角,镐头尖上沾着点泥。他又冲到胡同口,远远看见那流浪汉正蹲在老槐树下,给一群孩子画孙悟空。孩子们围着他拍手笑,他也笑,露出豁了口的牙,手里还攥着那半截粉笔。

“我当时就明白了。”三叔往我碗里夹了块鸭肝,眼神里带着点后怕,又带着点庆幸,“那是土地爷显灵啊。他知道我心里的恶,却没让我真的杀人,让我把恶气都撒在幻觉里,不然现在我要么在牢里,要么早被人打死了。”

那天下午,三叔就去了派出所自首。不是因为杀人——毕竟那只是幻觉,而是因为抢劫。他把藏在炕洞里的钱全交了,还说了抢姑娘钱的事。后来,他蹲了两年大牢,出狱后,就承包了村东的涝洼地,改造成了现在的鸭棚。

“有人劝我,往鸭饲料里掺激素,长得快,能多赚钱。”三叔笑了笑,拿起斧头继续劈柴,“我瞪着眼骂他,你想让我再听见那戏文?”

我啃完鸭腿,看着三叔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鸭棚的泥地上。鸭群在棚里嘎嘎叫着,三叔又哼起了那戏文,调子软乎乎的,不像他说的那样沾着血,倒像是在哄着什么。

可我总觉得,那戏文里藏着东西。尤其是晚上路过鸭棚时,偶尔能听见棚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不是三叔在哼,倒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跟着他一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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