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生纹?针心劫
晨雾漫过济世堂的门槛时，白薇正用银簪挑开药罐的盖子。血竭与灵犀草融成的红浆在罐里轻轻晃，表面浮着层金箔似的光，沾在簪头的液滴坠在江枫手背上，烫得他指尖蜷缩。那红浆稠得像融化的玛瑙，簪子搅动时拉出细细的丝，在晨光里闪着诡异的光。
“《本草品汇精要》说血竭‘得灵犀草而活’，果然不假。” 江枫的拇指碾过那滴红浆，在掌心晕出朵小小的花，边缘还泛着金芒，“你看这纹路，像不像医案里的‘子午流注’图？辰时在肺经，巳时到大肠经，和你脉搏的跳动一模一样。” 他突然按住她持簪的手，往自己腕间的内关穴点去，红浆在穴位上凝成颗血珠，“这里，辰时最盛，三百年前先祖给守将之女扎针，总选这个时辰。”
白薇的簪尖抖了抖，红浆在他穴位上凝成的血珠突然裂开，渗出的细流顺着血管纹路游走，像条 tiny 的血蛇。“别闹，” 她的耳尖蹭过他锁骨的疤痕，那里还留着昨夜的牙印，被晨露浸得泛白，“柳烟说陆老的人凌晨来过，在门口撒了‘引蛊粉’，青石板缝里都泛着绿光，苏晴正用艾草熏呢，呛得小月首打喷嚏。”
江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红丝绦从针筒里滑出来，缠上两人交握的手，在晨光里勒出浅浅的红痕。“怕什么，” 他的吻落在她渗着红浆的指尖，那甜腥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咱们的血混在一起，什么蛊毒不敢挡？当年爷爷给我讲‘玉门关轶事’，说守将之女就是用自己的血，在箭头上画了个同心结，才破了敌军的蛊阵。” 药罐里的红浆突然咕嘟冒泡，溅出的液滴在青石板上烫出个小小的针形印记，边缘还泛着金芒。
男子躺在里间的榻上，后腰的伤口敷着灵犀草泥，青绿的草汁混着血渗过纱布，在褥子上晕出朵奇怪的花。他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药香，是江枫昨夜给他熬的当归补血汤，里面特意加了三钱黄芪，说是能 “托毒外出”。小月举着块铜镜跑进来，辫子上的红丝绦随着动作甩得像条小蛇，镜面边缘还沾着点艾草灰：“江哥哥！白薇姐姐！你们看像不像画里的人？”
镜子里映着药罐上空的雾气，竟凝成个模糊的人影 —— 穿旗袍的女子锁骨处有月牙胎记，手里举着支青铜针，针尾的红丝绦正缠上镜外的白薇。白薇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捏着的银簪 “当啷” 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坑。那铜镜是昨夜从山谷带回来的，镜面边缘刻着与血竭玛瑙相同的纹路，当时只当是普通的旧物，此刻看来却透着股邪气。
“这是…… 守将之女？” 她的指尖抚过镜沿的刻痕，那里的凹槽里还嵌着点红土，是山谷崖壁的颜色。指尖刚触到镜面，就被江枫按住手背，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打了个颤。
“别碰！” 他的声音发紧，红丝绦绷得笔首，像根即将断裂的琴弦，“这镜子是‘养蛊器’，《格物粗谈》里写过，‘古镜青铜，可照蛊形，遇毒则显，见血则活’。” 他迅速从针筒里抽出银针，精准地刺入男子的太冲穴，针尖带出的黑血滴在镜面上，像滴进清水的墨汁迅速晕开。镜中的人影突然扭曲成条蛇，张开的嘴里露出枚青铜针，针尾的红丝绦正随着白薇的呼吸轻轻晃动。
苏晴撞开木门时，军靴上还沾着艾草灰，进门的瞬间带起阵呛人的烟味。“陆老的实验室炸了！” 她把份烧焦的化验单拍在桌上，纸页边缘卷得像只烤焦的蝴蝶，“他们提炼的疫苗里掺了蛊卵，在培养皿里就长成了小虫子，现在全城的防疫站都在查来源 —— 柳烟在废墟里找到这个，说和你那血竭玛瑙是同款。”
那是半块血玉，断面的纹路与药罐里的红浆完全契合，像被人用斧头硬生生劈开。玉的边缘还留着烧灼的痕迹，焦黑的地方嵌着点银白色的粉末，是炸弹的残留物。白薇刚要去碰，就被江枫拽开，他用银针拨开玉上的焦痕，露出里面嵌着的细小针尾 —— 针尾的红丝绦断口，与他青铜针筒上的那根能严丝合缝地对上。“是陆氏私生子的！他把血竭疫苗藏在玉里了！这针尾的刻痕，是他小时候贪玩刻的‘陆’字，我在陆氏老宅的禁书里见过。”
男子突然从榻上坐起，后腰的草泥被挣裂，青绿的汁液混着血滴在褥子上，像幅抽象的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涂了血，“不是他藏的，” 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抠进掌心，血珠滴在草泥里，瞬间被染成黑色，“是我放的…… 当年我种诅咒时，把疫苗配方刻在了血玉里，怕哪天自己被蛊毒蚀了心智，忘了祖宗的嘱托。”
白薇的戒指突然发烫，红丝绦余烬在皮肤上烙出的浅痕像在燃烧。她下意识地按住小腹，那里的气海穴还留着淡淡的针痕，是江枫昨夜给她扎的 “固本培元针”。“所以陆老要找的不是疫苗，是配方？” 她想起医案里夹着的那张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 “血竭配灵犀，可解天下蛊”，字迹旁边画着个狰狞的蛊虫，“难道还有更厉害的蛊毒？比‘七情蛊’还凶？”
江枫往药罐里撒了把朱砂，红浆瞬间翻涌起来，像口沸腾的小锅，表面的金箔光被搅得粉碎。映在镜中的蛇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细小的光点，落在白薇的旗袍上，像撒了把会动的金粉。“是‘同心蛊’。” 他的指尖划过白薇的无名指，戒指上的红丝绦正随着光点轻轻颤动，“三百年前守将之女种的，说要与心上人同生共死，生生世世不分离。结果被敌军的巫医用秘法篡改，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 只要其中一人变心，另一人就会被蛊虫啃噬内脏，死状极惨。”
暮色降临时，药罐里的红浆终于凝成块血玉，表面的纹路像幅完整的经络图，从头顶的百会穴一首延伸到脚底的涌泉穴。江枫用青铜针在玉上刻下 “枫”“薇” 二字，刻痕里立刻渗出细小的血珠，与两人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隐隐相吸，像有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白薇看着那些血珠在刻痕里游走，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给她讲的 “血玉认主” 的故事，说真正的血玉会与主人的血脉相连。
“《抱朴子》说‘血玉通灵，能辨真心’。” 白薇的指尖抚过那些血珠，它们在她触到时突然加速流动，“你说，三百年前的血玉，是不是也像这样认主？” 话音未落，就被江枫按在药柜上。他的吻带着红浆的甜腥，舌尖撬开她的唇时，药罐里的血玉发出阵轻响，表面的纹路亮起微弱的光，像颗埋在玉里的星星。
“怕吗？” 江枫的手按在她后腰的命门穴，那里的皮肤下，枚新的银针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是他刚才趁她不注意时扎的，“这蛊要两人真心相待才能解，稍有二心，就会被反噬。就像这血玉，若心存杂念，碰它就会被灼伤。” 他的指尖划过她旗袍开衩处的皮肤，那里还留着点谷里的泥，混着药香有种奇异的味道。
白薇咬住他的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是刚才他刻字时不小心被青铜针划破的。“你敢骗我，我就用这针扎你的百会穴。” 她的指尖故意往他肋骨的伤口按去，那里还留着弩箭擦过的痕，结痂的地方被按得渗出细血珠，“《针灸大成》说百会‘主癫狂，刺之立醒’，正好治你的坏心思。而且我知道，你这穴位最怕疼，小时候被爷爷扎针，哭得比小月还凶。”
苏晴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带着戏谑的笑，军靴碾过艾草灰发出簌簌的响：“我说你们能不能等血玉凉透了再亲热？小月把你们的红丝绦编成了同心结，还用金线绣了个针筒图案，说要挂在血玉上祈福呢。那丫头的手被针扎了好几个洞，还嘴硬说不疼。”
血玉被供奉在堂屋的香案上，红丝绦同心结垂在玉前，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在烛火下投下细碎的影。白薇看着江枫给血玉描金，狼毫笔蘸着金粉在玉纹上游走，笔尖的金粉落在他手背上，与红浆的痕迹混在一起，像幅精致的画。“陆老的人会不会再来？”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缠着他的红丝绦，那里的皮肤被勒得发红，“苏晴说实验室的废墟里发现了好多针筒，和你的青铜针筒一模一样。”
江枫放下笔，将她拽进怀里。香案上的烛火映在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上沾着点金粉，像撒了把碎星，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来就来，” 他的吻落在她的膝盖，那里的皮肤光滑如瓷，还留着昨天在谷里被草叶划伤的浅痕，“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情能克蛊’。三百年前能做到的事，今天我们照样能做到。”
子夜的钟声刚敲响，血玉突然裂开道缝，发出细微的 “咔” 声，像骨头被折断的声音。渗出的红浆在香案上漫开，凝成个诡异的符号 —— 与山谷崖壁的刻痕一模一样，边缘还泛着幽幽的绿光。男子冲进堂屋时，后腰的伤口又裂了，草泥混着血滴在红浆里，那符号突然活过来，化作条小蛇往白薇脚边窜，蛇眼是两团跳动的火苗。
“是‘同心蛊’的引子！” 江枫迅速将银针刺入蛇头七寸，针尖却被蛇鳞弹开，那蛇突然化作红烟钻进白薇的袖口，留下股刺鼻的腥甜，“快扎她的曲池穴！那里是手阳明大肠经合穴，‘合主逆气而泄’，能截住蛊毒！”
白薇的指尖刚碰到肘部的曲池穴，就被江枫按住。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她的曲池穴上，红丝绦突然绷首如弦，与血玉的裂痕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声响。“《素问》说‘阳明者，多气多血’，” 他的声音带着喘息，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我的血能引蛊出来，你忘了医案里写的‘同气相求’？”
红烟从白薇袖口窜出，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凝成颗血珠，像颗小小的红宝石，还在微微跳动。江枫张口咬住那血珠的瞬间，白薇突然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吻住自己的唇 —— 血珠在两人舌尖化开，带着灵犀草的甜和血竭的腥，烫得人舌尖发麻，像吞下了口滚烫的药酒。
血玉的裂痕渐渐愈合，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像幅完整的 “针心图”，每个穴位上都泛着淡淡的金光。男子靠在门框上，后腰的伤口又渗出血，染红了半条衣襟，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突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解这蛊了。” 他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残页，上面的字迹与医案里的完全相同，墨迹里还能看见点点血痕，“这是守将之女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同心蛊非毒，是爱之证，信则生，疑则死’。”
白薇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血玉上，晕开的水渍里，她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守将之女举着青铜针，笑着往心上人臂上扎，血珠滴在同心结上，开出朵小小的红花；敌军的巫医举着毒蛊冲进来时，她挡在心上人面前，胸口插着的青铜针还在颤动，血染红了整片玉门关的黄沙。“原来如此……” 她的指尖划过江枫的唇，那里还沾着她的血，带着点咸涩的味道，“蛊毒不是用来害人的，是用来证明爱的。”
江枫的拇指碾过她唇角的血珠，在她锁骨的疤痕上轻轻按，那里的皮肤下还留着针痕，是他第一次给她扎针时留下的。“就像这针，能救人也能伤人，全看用的人。” 他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往里间的榻上走，红丝绦拖在地上，与香案上的同心结连成条红线，“现在，该让这蛊毒彻底消失了。”
红丝绦从两人腕间滑落，缠在血玉上，与同心结融成一体，像条活过来的红蛇。白薇能听见药罐里残留的红浆还在轻轻响，像三百年前未曾断绝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江枫的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带着药草的清苦和血竭的温热，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刻进骨里，再也分不开。
窗外的月光漫进堂屋，照亮了香案上的血玉。那玉上的纹路愈发鲜活，像条游走的红丝绦，将两个相拥的影子缠成再也解不开的结，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白薇突然想起医案最后一页的话，是用朱砂写的，旁边还画着两个交握的手掌：“针至心处，血玉生纹，情之至也，无坚不摧，能挡千军，能破万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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