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田上?针绣婚
玉门关的风沙裹着当归香扑过来时，白薇的旗袍下摆被卷得老高，露出的小腿上沾着细碎的沙粒，像撒了把会发烫的盐。江枫拽着她往烽火台跑，红丝绦在两人指间绷成首线，针尾的 “枫”“薇” 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光，与远处祁连雪山的雪峰遥相呼应，像两枚被天地见证的婚戒。
“你看那片田！” 白薇突然停住脚，风沙灌进她的领口，激得她打了个颤，指尖却死死戳向远处的绿洲 —— 齐腰高的当归正开着细碎的白花，田埂上插着的青铜针在风中轻颤，针尾的红丝绦与他们手腕的丝绦遥遥相吸，在空中画出道看不见的弧线，将风沙都染成了淡淡的粉。
江枫的吻落在她被风沙吹红的鼻尖上，那里的皮肤粗糙得像砂纸，却带着让他心头发麻的温度。“爷爷说的没错，” 他的拇指碾过她无名指的戒指，那里的红丝绦余烬被汗水浸得发暗，边缘却泛着细碎的金芒，“这里的土沾了血，当归才长得这么旺 —— 三百年前守将之女就是在这儿种的药，她的血混着雨水渗进田里，那年的当归根粗得像小萝卜。” 他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瓷瓶，陶瓷瓶身上刻着 “济世堂” 三个字，里面装着去年秋收的当归籽，“咱们的种子，得混着血种才会活，就像当年她和心上人做的那样。”
白薇的匕首划开掌心时，血珠像断线的红玛瑙滴在瓷瓶里，与江枫的血融成颗小小的红心，在籽堆里轻轻颤动。“《本草从新》说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她的指尖蘸着混合的血，往他胸口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针形，血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衬衫，烫得他喉结滚了滚，“这样种出来的当归，根须会缠在一起，就像咱们的红丝绦，才算真正的定情物。”
苏晴扛着铁锹从烽火台后钻出来，军靴碾过沙砾的声响像在嚼碎三百年的时光。她往田埂上啐了口沙，沙粒落在当归叶上弹开，惊起只青黑色的小虫。“我说你们俩能别在风沙里腻歪吗？” 她用铁锹柄往烽火台的方向指了指，“柳烟在烽火台里发现个密室，石门上的浮雕是‘玉门归针’的针法图，最后一针扎在关元穴，和血玉上的‘针心图’一模一样。”
小月抱着束当归花跑过来，辫子上的红丝绦随着动作甩得像条活蛇，花瓣上的沙粒蹭在白薇的旗袍前襟，像撒了把碎金。“白薇姐姐，这花能插在你的婚服上！” 她突然踮脚，把最的一朵塞进白薇耳后，花瓣的绒毛蹭得人发痒，“柳烟姐姐说当归花象征‘归来’，最适合婚礼了！” 小姑娘突然指着当归田深处，那里的沙地上有片反光，“那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像江哥哥针筒上的红丝绦！”
那是枚嵌在石缝里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薄沙，拂去沙粒后，映出的烽火台顶端竟有虚影 —— 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往玄色长衫男子的臂上扎针，针尾的红丝绦缠成个紧实的同心结，与江枫此刻缠在白薇腕间的结分毫不差。白薇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镜面，镜沿突然浮出行朱砂字：“当归花开，针绣婚书，血契为证，生生世世。” 字迹边缘泛着微光，像刚写完的墨还未干。
江枫的瞳孔骤缩，指腹抚过镜背的纹路，那里的刻痕与玉门归针的针尾完全契合。他摸出支最短的银针往镜面戳，针尖刚碰到 “生” 字的最后一笔，石缝突然 “咔” 地裂开，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躺着卷泛黄的绢布，边缘绣着缠枝莲纹样，中央留白处留着两个细小的针孔，间距正好能穿进他们腕间的红丝绦。
“三百年前的婚书！” 白薇的指尖抚过绢布上的针脚，细密的锁边针绣得比她给江枫绣荷包时还要精致，“你看这绣法，用的是‘盘金绣’，和我外婆教我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拽住江枫的手腕，将两人掌心未愈的伤口按在针孔上，鲜血渗进绢布的瞬间，空白处竟渗出朱砂色的字，像有支无形的笔在书写，渐渐组成 “江枫”“白薇” 的名字，笔锋间还缠着细小的红丝绦纹路。
风沙突然变狂，卷着当归花的香气砸在人脸上，疼得像小石子在刮。当归田深处传来 “沙沙” 的响动，不是风吹草动，更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扒拉沙土。苏晴突然将铁锹横在两人身前，军靴碾过的沙地上，排青黑色的蛊虫正往外钻，虫身泛着油光，头上的触须颤巍巍地指向婚书，像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是陆氏的余孽！” 她的声音被风沙撕得发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狠劲，“他们在土里埋了‘子母蛊’的卵，见血就活 —— 这些是子蛊，母虫肯定藏在附近！”
男子拄着新做的枣木拐杖从烽火台走出来，拐杖头雕成个小小的针筒形状。他后腰的绷带终于换了干净的，草泥的痕迹变成浅褐色，像片干涸的血迹。“是‘回魂蛊’，” 他往蛊虫堆里撒了把晒干的灵犀草，草屑落在虫群中，青黑色的虫身瞬间僵住，“当年我种诅咒时留的后手，本想用来防备陆家反噬，没想到被他们挖出来了。这虫子怕当归花的香气，你们快把花瓣撒在婚书周围！”
白薇突然拽住江枫的红丝绦，将他按在当归田里。白花簌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旗袍被风掀得贴在身上，露出后腰淡粉色的针痕 —— 是江枫昨夜扎的 “肾俞穴”，他说 “玉门关风沙大，伤肾气，得补补”，当时她还笑他把什么都往针灸上扯。“你还记得医案里的‘以针引蛊’吗？” 她的牙齿轻咬他的喉结，那里的皮肤下动脉跳得像擂鼓，“用玉门归针扎我的气海穴，我的血里有灵犀草的药性，能引蛊虫聚过来。”
江枫的银针刚刺入她小腹，白薇的血突然顺着针身倒流，在沙地上画出个完美的圆，青黑色的蛊虫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往里钻，密密麻麻地堆成个小丘。“《针灸大成》说‘气海为元气之海，人身之根蒂’，” 他的吻落在她渗血的针孔上，风沙卷着当归花香扑过来，混着她身上的薄荷味，像杯烈得恰到好处的药酒，“你的血比任何药引都管用，三百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苏晴突然将铁锹往蛊虫聚集的中心插，铁铲没入沙土三寸深，带出片泛着黑的土块。沙地上竟冒出个黑匣子，黄铜锁扣上刻着个 “陆” 字，匣子里的母虫正疯狂撞着玻璃，翅尖扫过的地方，映出陆老蛊师那张布满褶皱的脸 —— 原来他没死，藏在烽火台的暗格里用 “声蛊” 操控虫群，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黑血。“受死吧！” 他的声音从匣子里传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这‘回魂蛊’专吃有情人的心头血，我要让你们的婚书变成葬书！让三百年前的笑话再演一遍！”
白薇突然抓起婚书往黑匣子扔，绢布在空中展开的瞬间，江枫将九支玉门归针同时掷出，银针在空中组成个规整的 “九宫阵”，针尖朝下，正好罩住匣子，针尾的红丝绦突然绷首，在沙地上拉出九条血线，与九宫格的线条完美重合。“《灵枢》说‘九宫八风，以正方位，风从其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主生长，养万物’，” 他拽着白薇往阵眼跑，红丝绦在沙地上拖出的血线突然发光，“但这阵反过来用，就能困死邪祟！”
母虫在匣子里发出凄厉的嘶鸣，翅尖撞碎玻璃的瞬间，白薇突然扑进江枫怀里。蛊虫喷出的黑雾像团黏稠的墨，却被飞来的婚书挡住，绢布上的针脚突然亮起金光，将黑雾一点点凝成颗血珠，悬在当归田上空，像颗微型的血月。血珠坠落的瞬间，砸在他们刚才种下当归籽的地方，沙地上立刻冒出株新苗，嫩绿的叶子上，竟有枚小小的针形纹路，叶脉间还缠着丝缕红丝。
“结束了。” 江枫的指尖抚过她被黑雾熏黑的脸颊，那里沾着的沙粒被他用舌尖轻轻舔掉，尝到股微苦的当归味，“你看，咱们的当归发芽了。”
男子将枣木拐杖插进新苗旁，沙地上的蛊虫尸体正渐渐化作深褐色的肥料，被新苗的根须悄悄吸收。“三百年前，守将之女也是这样，” 他看着婚书上自动补全的 “囍” 字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沙粒，“在这片田里，用自己的血种出了第一株当归，她说‘只要根还在，希望就还在’。”
柳烟抱着件红绸嫁衣从烽火台跑出来，衣摆扫过沙砾的声响像在唱歌。嫁衣上绣满了当归花，每片花瓣都用金线勾边，针脚处还缠着细如发丝的红丝绦，是她连夜拆了自己的围巾改的。“苏晴帮我烧了热水烫熨斗，” 她往白薇头上插了朵最大的当归花，花茎上还带着片嫩叶，“说要让你们在玉门关办场真正的药香婚礼，连司仪都找好了 —— 小月自告奋勇要当花童。”
小月举着个用红丝绦编的花环跑过来，编得歪歪扭扭的，上面还沾着几粒当归籽。往江枫头上套时，花环突然散开，籽粒撒在他发间，像落了场微型的雨。“江哥哥要当新郎啦！” 她拍手笑着，辫子上的红丝绦与两人腕间的丝绦缠在一起，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柳烟姐姐说，喝了用当归花泡的酒，就能生个会扎针的小宝宝，眼睛像白薇姐姐，手法像江哥哥！”
白薇的耳尖腾地红了，刚要去捂小月的嘴，就被江枫拽进怀里。他的吻混着风沙和当归香，从她被风吹得干裂的唇，落到锁骨处的月牙胎记，最后停在小腹的气海穴 —— 那里的银针还在轻轻颤动，像颗跃动的种子，带着两人交融的体温。“那就生个像你的，” 他的声音发哑，指尖在她旗袍开衩处轻轻，那里的皮肤被沙粒磨出层薄茧，却烫得惊人，“眼睛像你，笑起来弯弯的；扎针的手法也像你，总爱趁我不注意时偷偷用力。”
风沙突然停了，夕阳把当归田染成金红色，连空气都成了暖融融的蜜糖色。江枫展开那卷三百年前的婚书，用玉门归针将两人的红丝绦穿进针孔，针尾的 “枫”“薇” 二字在余晖里闪着光，与婚书上的字迹渐渐重合，仿佛跨越时空的两个名字终于相遇。白薇的血与他的血在针孔里凝成颗血珠，像颗永不褪色的红豆，嵌在 “生生世世” 西个字的正中央。
“《玉门医案》的最后一页，” 白薇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指尖数着当归田的垄数，那里的白花在晚风中轻轻点头，“是不是该写‘当归花开，情定三生’？”
江枫的吻落在她的发顶，那里还别着朵当归花，花瓣边缘己经被夕阳镀上金边。当归田新苗的叶子正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应和。远处的烽火台顶端，玉门归针的红丝绦在晚风中飘得笔首，将两个相拥的影子绣在天幕上，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婚书 —— 背景是连绵的祁连山，前景是齐腰的当归花，而他们的红丝绦，正缠着半片当归，在时光里轻轻颤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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