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裂痕
北狄再次来犯的军报传到长安时,苏晚正在给窗台上的海棠花换土。去年萧彻亲手埋下的花种,如今己抽出细弱的枝条,叶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陶盆是萧彻留下的,粗陶表面刻着半朵海棠,另一半该是被他掌心的温度磨平了,摸上去带着温润的暖意。
慕容珩的马蹄声在巷口戛然而止,玄色披风上卷着塞外的风沙,像团移动的乌云。他站在院门外,银甲未卸,甲片缝隙里还嵌着暗红的血渍,腰间佩剑的穗子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刚从硝烟里踏出来。“晚晚,”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杀伐气,像淬了冰的刀锋,“我要去北疆了。”
苏晚手中的陶盆晃了晃,泥土撒在青石板上,像碎落的星子。她想起萧彻出征前也是这样站在晨光里,只是他的铠甲上带着淡淡的药味,袖口总藏着包蜜饯,说是怕她等得太苦;而慕容珩的甲胄泛着冷冽的铁腥气,靴底还沾着未干的血痂,像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世子此去……”
“我向陛下请旨了。” 他打断她,指尖扣着剑柄的纹路,指节泛白如霜。阳光照在他银甲上,反射的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若能活着回来,便求陛下赐婚。”
风卷着海棠叶掠过他的靴尖,卷起细小的尘土。苏晚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酸涩,像吞了颗没熟的梅子。
“世子可知……”
她弯腰捡拾地上的陶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割破也浑然不觉,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泥土里,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萧彻出征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等他回来,就带我院子里的海棠去北疆,说那里的雪能让花开得更艳。”
慕容珩的剑穗停止了晃动。他看着她指尖的血珠坠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颗颗破碎的红豆,突然伸手想替她包扎,却被她侧身避开。
他的指尖落空,僵在半空,带着塞外寒气的风吹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霜刃裁心》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掀动他玄色披风的一角,露出甲胄下渗血的绷带。“晚晚,我不是他。” 他的声音沉得像北疆的冻土,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能弹起冰碴,“我不会让你等成一场空。”
苏晚转身回屋时,听见他将佩剑重重掷在门槛上,金属碰撞的脆响震落了窗棂上的积尘,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她靠在门板上,摸着心口那枚贴身存放的玉佩,萧彻的字迹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 —— 那是他教她认的第一个字,“晚”。
那年他坐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在沙盘上写字,药味混着墨香,说 “记住这个字,就像记住我永远在你身边”。
三日后的出征仪式上,长安全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欢呼声浪差点掀翻城门楼。苏晚挤在人群里,被推搡得东倒西歪,指尖紧紧攥着那枚麒麟佩,玉质温润却抵不住掌心的冷汗。
慕容珩骑在白马上,银甲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接受万民朝拜时,目光却穿越人海落在她身上,像两束执着的光。他摘下腰间的玉佩抛过来,青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落在她脚边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那是枚麒麟佩,玉质温润,上面的麟爪锋利如刀,与萧彻那枚断裂的双鱼佩截然不同 —— 双鱼佩是温柔的禁锢,麒麟佩是炽热的奔赴。
苏晚弯腰去捡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高台上,平阳公主的銮驾停在那里,明黄色的车帘绣着金线凤凰,珠帘后的凤目正冷冷地盯着她,像淬了毒的冰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风卷着城楼下的扬尘掠过,迷了她的眼,再抬头时,慕容珩的白马己行至城门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即将被战火染红的旗帜。
她握紧手中的麒麟佩,指腹抚过上面的纹路,突然觉得这玉的温度有些灼手。海棠花的枝条在窗台上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叹息,叶片上的露水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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